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空阴暗沉沉,乌云压青山,团团翻滚的黑云里雷光四溢,高耸入云的密林强势笼罩着整个西南山脉,绵延千里。
“轰隆隆__”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云霄,天际裂开一道昼白骇人的口子,片刻后大雨犹如瀑布般倾泄而下。
一道清朗俊逸的身影迅速穿梭于昏暗的树林间,身后紧跟其后的是来势汹汹的黑衣刺客。
领头的黑衣刺客看着前面不断飞奔的背影,眼神瞬间一凝,握着刺剑脚踏前面的树身飞扑将人拦截。
“铮——”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响声。
楼洧舟身处杀意弥漫的混乱中心,哪怕被五六个人团团围住,依旧冷冽着脸从容淡然,没有一丝慌乱。
黑衣刺客一时踌躇不敢上前,他们受命围剿楼洧舟,上头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势必要将楼洧舟斩杀于西南边境,但没想到楼洧舟竟武艺超群,一同前往的十来个刺客,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楼洧舟不动声色,敛声抚上剑柄,下一刻后方三道身影同时逼近 ,磅礴大雨不停击打着花枝树叶,浓浓杀意爆发出。
“蹭——”
长剑出鞘,滴落的雨珠被利刃破开。
楼洧舟转身扫剑挡去背后的偷袭,足尖轻点,翻腕挽出一道剑花利落起式。
刺客见状暗自警惕,迎面直冲剑气而上,刺刀双刃在接上长剑的瞬间擦出了点点火花。
楼洧舟侧身反撩刺剑,挑破刺客胸前衣襟,化解了双刃刺客的一番攻势。
双刃刺客微惊,点地急退。
雨幕遮帘下,楼洧舟一双凤眼微挑,无声地勾了勾唇,气势倏然转厉,俯冲向前溅起一片水花,他挥剑如风将双刃刺客斩杀于剑下。
刺客睁大双眼,眼底充斥着死前心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解决完双刃刺客的楼洧舟却丝毫没有松懈,眸色一凝,迅速回身立剑一挡,疾退几步躲过一击。
楼洧舟剑眉皱起气息微乱,握剑的虎口阵阵发麻,心下发沉。
不等他思索,几名刺客蜂涌而上不留他喘息的时间。
“轰隆隆--”
雷光暴雨下刀光剑影,几人打得不可分交,乌黑压抑的天空发出阵阵怒吼,树林随风作响,仿佛山神被触怒发出厉声警告。
骤然间,天摇地晃,山体发生断裂滑落,碎石泥土流滚滚而下,誓要吞噬一切生灵。
怔愣之后,刺客见此情景面上惊恐万分,顾不得打斗连忙向后撤退。
楼洧舟也神色骤变,轻功运转,想要逃离此地。
这时一块飞石又快又急地向他砸来。
楼洧舟见状只能脚步后撤躲避飞石,不料脚底一空,被滑落的山体裹挟而下。
楼洧舟:“……”
矜贵傲气的男人难得失态咒骂一声。
许久之后,山中平息下来。
黑衣刺客又折返原地,想要寻找楼洧舟的身影,可惜方才的坍塌让山体不成样,根本看不见人的踪影。
为首的黑衣刺客皱紧眉头,十分不甘心,嘶哑的嗓音:“给我找,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日之后,相隔千里之外的幽州都城。
“驾,驾——快给老子闪开。”
一队高大壮硕的骑兵凶神恶煞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从喧闹集市疾驰而去。
行人纷纷退至街道两旁,生怕自己动作一慢冤死于马蹄之下。
很快便看不见骑兵身影,只剩下阵阵尘土原地飞扬。
一阵慌乱之后,行人才敢重新聚拢在道路街道,闹市渐渐恢复热闹喧嚣。
一名外地行商心有余悸道:“不是说京兆之地富丽繁华,不可骑马上街吗?怎么还有人行事如此鲁莽粗鄙。”
旁边路过的穷酸秀才斜眼看了他一眼道:“刚刚那是天子近卫,殿前司禁军,非急召不出,行事当然嚣张了。”
后一句将被他压低了声音,只能隐约入耳。
玄衣暗纹金甲护身,拱卫天子,贵不可言,当然也有一些旁人不得有的特权。
闻言,那外地行商暗暗心惊不敢吱声,心想,看他们步履匆匆,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
清晨,夜幕褪去,薄雾缭绕的密林,阳光透过烟蓝色的薄雾,照射出一道道光柱,照耀在潮湿的地面,露水挂在低矮树枝上,摇摇欲坠。
楼洧舟在声声清脆鸟鸣中渐渐恢复意识。
“唔……”楼洧舟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他面色苍白,抬手扯开上衣,一道剑伤从左肩延伸到胸膛,狰狞恐怖。
这是与刺客缠斗是被砍伤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道最为严重。
没有伤到骨头,楼洧舟冷静想道。
楼洧舟浑身湿漉漉,俊俏的脸庞苍白不已,薄唇没有血色,他蹙眉抬头目光回顾四周。
被山体带着滚落后,他及时抓住了一棵朽木,落水之后没有沉底,但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眼下不知道被河水带到了哪里。
楼洧舟突然动作一顿,他眸色晦暗地看向身后的灌木草丛。
强忍着痛缓慢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摸了个空,佩剑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何处 。
他只好捡起一旁的树枝。
等了半响,他抬脚慢慢上前,警惕小心地拨开了眼前的茂密草丛。
动作一顿,随后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明亮眼睛,眼睛的主人好奇望向他。
小人应该是是饿极了,正抓着草叶子往嘴里送。
而面前白滚滚的狐狸正咬住衣袖。
楼洧舟挑了挑眉,面露诧异:……狐狸?
小家伙正是刚被传送过来不久的昭昭。
进入小世界时,在世间法则的压迫下昭昭又变成了懵懂无知的幼崽。
狐狸也就是四四,正努力阻止昭昭乱吃东西。
一人一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停住了动作。
昭昭乌黑懵懂的眼睛眨了眨,欣喜地丢掉手里抓着的草,仰着头伸手要抱抱:“咿呀~”
抱崽崽呀~
又变成小奶娃娃的昭昭口齿不清,脑袋懵懵懂懂的很喜欢对方。
四四炸开了毛,龇着牙试图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挡住昭昭。
它从这个人类身上嗅到了血腥味。
男人很危险。
楼洧舟见状放松了下来,看了看面前要抱抱的小家伙,又看看呲牙咧嘴的狐狸。
“你这小家伙还挺自来熟。”
他拎着狐狸脖子将其丢到一旁,半蹲在小崽子面前,伸手揉了揉肉乎乎的奶膘,心里头莫名有些喜爱这小崽子。
昭昭被他摸得口水直流,还以对方在跟自己玩,大大方方露出甜甜的笑容,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楼洧舟皱了皱眉头,低眉看着昭昭。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精细养大的,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难道是是附近村落的小孩,然后被遗弃了?
但身边又跟着一只胖得跟狗似的狐狸,属实有些古怪。
四四:……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四四要是知道面前的男人在心里说它坏话,肯定上来给他一爪子。
被丢开的四四气急了,来回踱步想要找机会偷袭。
可惜绵软无力的爪子毫无杀伤力。
冲上去,又被拎着脖子丢开。
楼洧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想了。
“总不能是山里的小精怪变得吧。”楼洧舟玩笑般说道。
京城的公子小姐都爱看些怪诞志异的小书。
那些书里中各类精怪幻化成妖男魅女,最是擅长蛊惑人心了,不过,幻化成小奶娃娃的精怪倒是没听说过……
楼洧舟看着正拉扯着手指头往嘴里送的昭昭,稍微用力将小爪子挣脱开,才没让小崽子把口水糊他一手。
“咿呀!”咬了个空,昭昭茫然的眨了眨眼,又弯腰伸手扯了一把草叶子就往嘴里送。
楼洧舟眉心一跳,眼疾手快的抢过他手里的杂草。
被抢了的昭昭没有哭闹,仰头看看男人,以为他也饿了,弯腰又扯了一把叶子,不舍的递给他:“嗯呀。”
给你吃呀。
自己却小肚子饿咕咕响,馋的口水直流。
楼洧舟心领神会:“给我吃?”
昭昭歪了歪脑袋,思索了片刻又点点头:“次……次呀。”
楼洧舟没有接,只是抬手摸了摸昭昭的肚子,果然,小肚子扁扁的咕咕直叫。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了,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了。
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夜间山犲狼虎豹多,得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找落脚地之前,得先填饱肚子。
他在腰间摸索了一下,从侧腰间摸出一块乳白温润的玉佩。
抬手细细清理掉昭昭手掌心的杂草泥巴,将玉佩塞进昭昭手里。
“自己玩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好好看着他。”楼洧舟将狐狸提溜过来放在昭昭跟前叮嘱的,莫名觉得对方能听懂。
他没法忽视这手无寸铁的幼崽,独自一个人离开。
细心将昭昭周边的枯枝烂叶清理了一遍才放心离开。
楼洧舟在附近挖了些止血的草药就很快回来了,他不敢走太远。
见人乖乖坐在原地没有乱动,暗自松了口气,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崽子似乎饿急眼了正抱着玉佩啃,努力半天玉佩被口水糊的湿哒哒,他顿了顿,无奈轻笑一声。
楼洧舟没有冒然打扰他,而是先拎着草药来到河边将草药抛进溪河中清洗一番。
随后抬手褪去上衣,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口血块与衣服粘连,阵阵痛意让他眉眼紧蹙。
无奈撕下里衬一角布料,浸湿后细细软化硬化的血肉将伤口与衣服分离。
等将衣服完全脱离,楼洧舟额头冒出了绵绵汗珠,简单将伤口清理一番后他将草药捣碎后敷上伤口处简单包扎了下。
重新穿上衣服后的楼洧舟并没有着急离开。
面前的溪水自山谷间蜿蜒流淌而下,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发出潺潺的水声。
他握着削尖了的木棍来到河中仔细观察起河底,透着凉意的溪水没过小腿,溪边的树木轻轻摇曳,水面泛着层层磷光。
突然他眼神一凝,手腕一用力,木棍被他快准狠的插入河中,河面泛起缕缕血丝,木棍前端已然挂着一条四指大小的鱼。
楼洧舟随手扯了根水草将鱼挂起,他没有立即上岸而是又蹲守起来。
岸边上,昭昭抱着玉佩啃了好半天,小米牙没让玉佩损伤一分半点。
“咕噜噜——”阵阵空响不断响起。
“呀?”昭昭眨了眨眼,好奇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研究了一会儿咕咕作响的肚子,昭昭便失去了兴趣,抬头瞧见河中的楼洧舟,漆黑如墨的眼睛一亮,双手撑着地面,小短腿用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刚站稳就迫不及待朝河边迈步走去。
四四见状有些担忧的紧跟着他,生怕昭昭一屁股摔了。
昭昭刚走没两步,一直留意着他的楼洧舟就察觉了动静,看了看手中的几条鱼,也够他们饱餐一顿,便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岸。
河边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昭昭没踩稳重心不稳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状,楼洧舟几个大跨步上前揪住衣领一把提溜起小崽子。
不小心拉到了伤口,楼洧舟吃痛皱眉轻“啧”了一声。
双脚离地的昭昭懵了一会儿,动了动自己肉乎乎的小脚丫子,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自己悬空的双脚: “啊呀!”
楼洧舟将人单手抱起,回到原地只有一块玉佩孤零零掉落在草地里。
原本乖乖窝在怀里的昭昭看见了,挣扎着向前倾:“咿呀。”
昭昭的呀。
“哎!”楼洧舟被他这突然的动作一惊,差点没抱稳,让人从手上翻了下去。
腰间大手收紧,昭昭被稳稳抱回怀里。
昭昭没有被这意外吓到,反而以为楼洧舟在跟他玩闹,眨了眨眼,脑袋靠着身后的胸膛乐呵呵笑着。
刚松了口气的楼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