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青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一整天，反正精魔门也没有需要她的大事，再加上霜霜和玄沉放下工作来陪她，她也就不着急着走了。

这一玩，她直到夜深才回到精魔门。

为了防止再次遇见昨天晚上的事情，玄沉在霜霜的叮嘱之下把桑青青送到了门口。

桑青青好奇：“霜霜姐这么晚了还要去干些什么。”

玄沉扯扯嘴角讥讽道：“我哪知道，她一天天的事可多了。”

桑青青瞥他一眼，又正回眼色来，“说话这么讨厌可是要吃苦头的。”

“你要给我吃什么苦头。”

桑青青瞬时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刚好也差不多走到精魔门的大门了，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快速跑走了。

“自己悟去吧！”

玄沉在身后丝毫不在意，啧啧嘴，“跑步姿势真丑。”

—

“桑青青。”

刚踏进门槛一步，就听到冷冷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桑青青僵着跑步弯腰的姿势，呆呆地转头看过去。

好像是裴子谦身边的那个魔将。

魔族通常长得牛高马大，周身萦绕着一圈圈炊烟浓黑的烟雾，灵力低下的人或妖不太能看得清他们的面目。

而且他们的面目往往是一些动物的各个部分的组合体。

比如面前这个，桑青青隐隐约约能看见遮掩面目的细小颗粒后面的牛头和鼻环。

她搓了搓肩膀，强抑着鸡皮疙瘩。

“魔主找你。”

“好。”桑青青点点头，那名魔将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踏实地往前行走。

虽然他走得很慢，但是……他的腿实在是太长，桑青青只能在后面拼命奔跑着。

可就是这样，在拐过一道弯以后，那个魔将的身影就完全隐匿于一旁的芭蕉叶之中了。

桑青青只好按着自己的记忆七拐八拐地走。

直到进入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地方。

黑漆漆，冷清清的一处空地，风很大，吹得桑青青浑身哆嗦，她循着自己的本性，找了一个角落蹲着，祈祷着这不是一个危险丛生的地方。

那个魔将最好能快一点发现她不见了，然后迅速过来找她。

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在她后颈喷洒，桑青青偷偷摸摸地扣着墙边往前爬了爬。

“啊……”一个爪子抓着她的后领往回拉。

她吓得魂都跑了一半，咽了咽因为紧张而疯狂分泌的口水。

对了！

口袋里面有什么？

慌乱之中，脑袋里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她惊慌失措地往外倒着七零八落的东西。

“砰——”烟雾弹。

“噔。”辣椒素。

霎那间，本就黑糊糊的环境再飘着浓厚呛鼻的烟，更加看不见人的身影了。

桑青青往后看一眼，没有瞧见恐怖的身影。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一旦看见了恐怖的东西，应激反应就能让她原地吓死。

不过有的时候也能激发活命的斗志。

她一边警惕着一切的风吹草动，一边组装一把轻巧的小刀，里面蕴含了几个姐姐的灵力，应该能够挡一挡。

如果实在不行，这把刀碎了，她们也会知道她的下落。

至少，不会连收尸的人也没有。

“咔。”最后一个部件组合好了，桑青青猛一闭眼，后滑几步，手上的刀挥舞了过去。

她收回刀，摸了摸刀刃上的黏腻。

好消息：伤到了。

坏消息：伤这么一点只能激怒对方了。

如她所想，黑暗之中，那玩意愤怒地咆哮起来。桑青青背靠着粗粝的树皮，攥紧了拳头，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一点也不可怕。

裴子谦找她，她这么久没来，这下他应该正过来呢吧。

—

裴子谦就在她背靠的那颗树梢上站着，衣衫大敞，垂落的墨发湿哒哒地贴着衣服，他丝毫不管拿着潮湿，只低眸看着她。

一开始感受到这边的异动，汤池中沐浴休息的裴子谦甚至来不及和衣，虚虚掩了一件衣服就狂奔过来，生怕她被这里的魔弄得没命。

真当他落地这里，看到她坚韧抵抗，强压下恐惧的时候，他停住了。

他想知道，看似脆弱的桑青青能够抵挡多久。

一开始，他的预想是不超过三分钟。

只是她的生命力着实令人震惊。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透过那层烟雾，裴子谦能看到那近妖化的魔龇牙咧嘴地朝着桑青青哈气，桑青青就站在枝繁叶茂，叶片层叠的下面。

此时，两人只隔了一米不到的距离。

细微的哭腔割裂轻薄的叶片，刺入裴子谦的耳膜，唤回他的心神，使他感受到了树梢神经那仿佛与桑青青身体共振的叶脉。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在这棵树上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飞快。

一点点往桑青青这处逼近的魔被裴子谦身上的威压吓得停在半道，慢慢退了回去。似乎是感觉到了那魔的退意，桑青青才感觉到自己满面的泪水。

她一边颤抖着，一边伸出舌头试探性舔了舔嘴角的泪水。

咸的。

啊，她没死真是太好了。

可是，她该——

天边电闪雷鸣，照亮了刚刚她靠着的那个角落，桑青青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狂扑过来裹挟着湿润血气的身影。

“啊啊啊啊！”

她侧身躲过，翻了个前滚翻，逃过一劫。

就在侧滚那时，树上簌簌绿叶随着一股安心的味道飘到鼻尖。桑青青摸过去，捡了一片新鲜的绿叶，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再顺着看过去。

剑光寒冽，她看见了裴子谦冷峻的侧脸。

手起刀落，滚烫的血泼到了她的身上。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烫烫的，温热的。

这不是血液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