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誉感觉自己脑浆差点被甩出来,脑袋在车窗上磕了一下,一阵轰鸣。
车灯撞上车灯,外侧的切诺基连着护栏一起翻下公路,大G蹭上山壁,擦出一连串的火星子,闫驰手臂充血握紧方向盘,刚稳住车型就被围住了,一撞一蹭之下,再皮实的越野也很难突围,闫驰撇撇嘴,用眼睛数了数外面的车辆:“冲谁?”
陈誉甩了甩脑袋,看清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商务车,他沉声说:“是规则来了。”
闫驰挑挑眉,还真他妈有规则?
棒球棍毫无预兆的落下,被车窗挡了一下后弹了回去,然后是更多的棍棒,前后左右的玻璃同时遭受重击,乒乒乓乓砸的脑仁儿直蹦,一瞬间闫驰以为过年了。
闫驰边松衬衫扣子,边慢条斯理的往自己手指上套了一套金属指环,陈誉弯腰去够掉在缝隙里的手机:“你别冲动,先报警!”
“砰”的一声,前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闫驰哼笑:“等警察来,咱俩都凉了。”
借着遮挡,他塞给陈誉一把匕首,只比巴掌大一点,不知道一直被他藏在哪里:“你在车里别下来,只要守住窗户他们就进不来,谁来扎谁。”
陈誉握着刀:“我没扎过人!”
“你不扎就会被拖出去!”
话音刚落前挡风玻璃就被敲出个窟窿,有人伸着抓子去掰,陈誉想也没想的把刀扎在了那人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的让人叹为观止。
闫驰帮助他一起把刀从骨头缝里拔了出来,夸奖道:“干得漂亮!”
陈誉手上沾满了血,温热黏腻,令人作呕,他颤栗起来,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我晕血!”陈誉说。
闫驰已经锤翻了几个企图钻进来的脑袋瓜子,百忙之中抽空说:“闭着眼睛扎!别出来!”
他被人从前面拽了出去,碎玻璃从肩膀一路割到手肘,闫驰忍疼着向旁边一滚,双手抱住那人胳膊“嘎巴”一扭,棒球棍落入闫驰手里。
衬衫已经被玻璃刮的的不成样子,闫驰忍着疼迅速起身,站在引擎盖上挨个敲头,他街头打架斗殴经验丰富,动起手来毫不手软,此刻又是火力全开的状态,一连敲了好几个血葫芦,有人企图从侧边偷袭,被一拳打通了下巴,他甩了甩指环上的血,右臂一阵发麻。
主驾驶的玻璃很快阵亡,陈誉没头没脑的一通乱刺,在副驾玻璃碎了的时候有点应对不暇,有人拉开安全锁,陈誉一矮身,灵活的从前面翻了出去。
闫驰瞅准时机敲掉一个人手里的钢管,锁着那人的脖子一起摔了下去,陈誉紧接着从那个空隙跳下去,就势一滚钻进车底,小匕首又快又准的捅穿了好几个人的脚心,闫驰看见了哈哈大笑,抡圆了胳膊与他们打的不可开交。
陈誉像一只灵活的壁虎紧紧贴着地面,那些人不能把他抓出来,开始摇晃车子,企图把车子掀翻。
外面的闫驰根本没有看上去那样云淡风轻,绕是他身手矫捷也不能长时间以一敌多,他渐渐落了下风,甚至被人发现破绽。
带着风声的铁棍重重敲在他的肩头,与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合,闫驰闷哼一声右边肩骨断裂,铁棍再次抡起,不留余力的敲上他的脑袋,闫驰躲过第一下也躲不过第二下,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陈誉趴在车底,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脑袋嗡了一下,眼睛立刻就红了,有人架起闫驰,向着不远处的商务车拖去。
车子剧烈摇晃起来,陈誉的世界也跟着摇晃,他想起七年前的一天,他也被这样拉扯着,垂着头,拖到那个人的面前。
触目的红从他身下蔓延出来,有人递上一把冰冷的刀。
“去。”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人圈着陈誉,抬起他的手肘去触碰那把刀,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被牵着线的玩具。
陈誉摇头,紧紧攥着手指,那人轻轻笑了一下,像阴冷的毒蛇。
“是你打破了规则,总有人要接受惩罚。”
“握住它。”白手套一尘不染,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陈誉的手,陈誉的耳边有冷风吹过:“杀了他,游戏结束。”
地上的男人无知无觉,不确定是否还活着。
陈誉手指乃至全身都痉挛起来,那人握着他的手,抵上闫驰咽喉。
无论陈誉怎么哀求,无法打动那人分毫,刀刃划破皮肤。
陈誉猛烈的挣扎起来,像一头疯兽,他被七手八脚的摁在地上,眼前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和闫驰无知无觉的脸。
“是我打破了规则!”陈誉像拽住生命的稻草一样拽他的裤腿,涕泪具下,完美无瑕的脸也变得脏兮兮的,像个破败的洋娃娃。
那人蹲下身,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尖,与他有三分相似。
“真脏。”那人说。
“求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不再见他,不再逃出去,我听话,求你……”陈誉把脸贴在他小腿上,他不再看向闫驰,哪怕一眼都会激怒对方。
那人轻笑,毫不留恋的离开,陈誉跌回地上,被人狠狠的压着头,他看到皮鞋尖拨了拨闫驰死气沉沉的头,然后一脚踹上他已经断了的肩胛骨。
陈誉嘶吼起来,拼尽所有力气挣扎,那些人怕弄伤了他到底是被挣扎了出来,他拾起掉落的匕首,刀尖向内,对上自己的咽喉。
那人转过头,满眼震怒。
陈誉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人靠近一步,刀尖就向内一分。
“为什么要逼我……”陈誉把刀一寸一寸抵进咽喉:“我都说了,跟你回去!”
垂在身侧的手指开始发抖,那人咬牙道:“你在威胁我。”
“不,”陈誉轻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他说:“我想的是,一命换一命。”
闫驰被拖到车前,打开的车门里探出一双修长的手,还是那双洁白的一尘不染的手套,还是那把曾经刺入过陈誉咽喉的刀。
那把刀挑起闫驰的下巴,离他的喉管只有几厘米。
精致漂亮的下巴微微向着旁边转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车底的陈誉能不能更好的欣赏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一命换一命?”那人轻笑:“你觉得,如今这一招还有用吗?”
尖刀猛的向前,擦着闫驰的下巴刺破他的皮肤,下一秒,血雾喷溅。
尖刀掉在地上,白手套的耳朵短暂的嗡鸣了一瞬,像突然被灌进大量的海水,温热的液体从右肩涌出,他把手放在肩膀轻轻蘸了一下,满手的血。
“哈!”白手套说:“原来被你拿去了。”
陈誉从车底钻出来,毫不停留的开了第二枪。
人群骚乱起来,白手套避进车里,第三枪接踵而至。
“一命换一命,不单只在我们两个之间。”
黑车迅速后退,第四枪擦着后视镜划过,山石飞溅,后座力震的虎口发麻,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扣动扳机的速度。
“你觉得如今这一招怎么样,够不够用?”陈誉托着手腕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起地上的闫驰,一声枪响后商务车前灯碎成了渣,他拖着闫驰翻过护栏,顺着长满杂草的坡道滚了下去。
陈誉把他抱在怀里,紧紧护着他的头。
刹车声此起彼伏,那是一路上远远坠在身后的人赶到了,闫驰怎么可能是没有准备的人,即便是最凶猛的野兽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冲出去送上自己的咽喉,只是现实中的反派不会死于话多,一切发生的那样迅速,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这样才能保全车里的人。
陈誉抱着闫驰一路滚到半坡,找准了一颗歪斜的枯树,他把自己的后背撞了上去,闫驰在他怀里醒了一瞬,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赵助理黑着脸,把挡路的黑衣人一脚踹开,四下没找到闫驰的身影急的乱转,又把那人拽了回来,重新揍了一遍。
自从上次差点被陈誉发现后,闫驰就不让他近距离跟着了,这让他非常苦恼,打游击一样的□□西进,现在好了,一个不小心把人丢了!
赵助理揪起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人呢?!”
“跑……跑了……”那人抖着手指向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商务车,赵助理照着他的脑袋邦邦两拳:“我他妈说那俩帅的!”
那人气若游丝,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求生的意志促使他再次抬起胳膊,阴错阳差的倒是指对了方向。
赵助理大步流星,顺着山坡往下看,自家老板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一颗歪脖树下。
“妈了个八子的!”赵助理把那人丢了出去,对着身后的兄弟们说:“全他妈给老子废了!一个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一阵乒乒乓乓,赵助理头也不回的一路跑下去,到陈誉身边时差点没刹住车,他着急把闫驰扒拉出来,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太惨了,打的妈都不认识了。
“他右臂断了。”陈誉自己也不敢动他,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拥着他,小心翼翼的像捧着一把脆弱的花苞。
“又断了?!”赵助理急的直挠头,“你他妈看起来也不太好,你没事儿吧?”
陈誉摇头,一动就牵扯的浑身都痛。
“那你俩先在这躺一会儿,我叫人来抬你们!”
赵助理又开始往坡上爬,爬了两步又退回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闫驰身上,于秘书说过,任何时候都先护住老板的脸,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是正经公司。
虽然老板的脸现在也不一定有人能认得出来。
闫驰哼唧了一声,陈誉立刻低下头去,听到怀里人断断续续的呻|吟:“……陈誉……你没事吧?”
陈誉拉了拉外套,把他遮的更严实了一点。
“我没事。”
闫驰松了口气,用仅剩的左手艰难的抱住他:“我有没有毁容?”
陈誉笑了一下,说:“没有。”
闫驰浑身都软了,躲在衣服里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蹭:“没有就好,”他说,“我还想做你男朋友呢。”
陈誉顾及他的伤不敢乱动,只紧紧捂着他簌簌冒血的后脑勺:“你得先活着,知道吗闫驰?”
“嗯。”闫驰听话的应了一声,肾上腺素最后飙升了一下,已经迷糊的睁不开眼,还是强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语调黏黏糊糊的,听不大明白。
“别管那什么狗屁规则了,跟我处对象吧,这回我真能护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