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从牢狱里出来的那天,卡尔文没有去接他。
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坐在落地窗前,打开了直播的页面。
在这之前,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直播了。
上次他去暗庭救布莱恩的时候,恰巧被他那几十个粉丝之中的一个给发现了身份。
星网上关于他的讨论太多了,刚一登上直播账号,很快就被蹲直播的虫族围观了起来。
卡尔文这次没有戴口罩,观看直播的虫族们显得比之前要激动很多。
【阁下,您居然真的是一只雄虫!】这话是卡尔文之前的一个小粉丝问的。
“嗯……不好意思,之前骗了你们。”卡尔文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屏幕上的雌虫们聊起了天。
【阁下,你这些天怎么都不直播了啊?想死我了!】这是个新粉。
卡尔文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最近遇到了一点事情,所以有点忙……说话请不要这么肉麻。”
【啊啊啊啊雄子好可爱,他叫我不要这么肉麻哎哎哎!老夫的心已经被他萌化了。宝宝宝宝宝宝!】
“……请克制一点。”
卡尔文有些无奈道:“你们再这样我就要下播了。”
【别啊别啊!】
弹幕上又被一条条挽留的话语刷屏。
卡尔文在上面看到了好几个非常可爱的表情包,嘴角渐渐染上笑意,然后一个个地把它们全都点了收藏。
【雄子阁下,今天可以弹琴给我们听吗?我想听您上次弹的那个。】
卡尔文看到这条弹幕,笑着点头道:“可以,我今天可以多弹几首新的曲子。”
【铁血硬汉给您送出了100颗火箭】
【橘色小猫咪给您送出了50架飞艇】
……
“大家不用给我送礼物了,我现在不缺钱。”卡尔文说完就把直播打赏的功能给关闭了。
他还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矜贵优雅。
把屏幕外的雌虫们看得心里发痒,表白的情话立刻不要钱似的往外发了出来。
卡尔文对这些话视若无睹,只是突然间他的光脑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广告,卡尔文下意识就要把广告关闭掉,结果他刚点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一只雌虫裸露的身体给惊在了原地。
屏幕上,一只浑身赤裸的雌虫正在不遗余力地向卡尔文展现着他的身体。
卡尔文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脸色白了又红。
屏幕外的观众虫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悄悄屏住了呼吸,一边在心里唾弃这只雌虫不要脸,一边又在悄悄欣赏着卡尔文那张俊美出尘的脸。
“咚咚——”
节奏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卡尔文看着面前这个怎么也关不上的页面,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抿着唇走去门口开门。
房间里还回响着屏幕中军雌的喊声:【雄子阁下,您要去哪?别走啊!!】
卡尔文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被两只雌虫搀扶着的布莱恩。
虽然对方极力低着头,可卡尔文还是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目光微顿,盯着那块伤痕看了会,半晌没有移开视线。
“阁下,布莱恩通过了考验,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了您的雌君。”
见雄虫没说话,工作虫只好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布莱恩恰巧在这时抬起了头,凌厉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脸上的划痕而显得难看,但给他增添了很多凶狠的感觉:“阁下,我回来了。”
他目光紧紧盯着卡尔文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一些情感。
无论是厌恶、惊讶、嫌弃……他都可以接受。
然而卡尔文却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对工作虫道,“辛苦了你们了,不过我还要直播,麻烦你们帮我把他送回房间里。”
他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道:“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
“好的阁下。”
难得有近距离和雄虫接触的机会,工作虫们十分愉快地答应了下来,拖着布莱恩就进了房子里面。
布莱恩的眼睛始终盯着客厅中光脑上的画面,猩红的眼睛像是要把屏幕中搔首弄姿的雌虫盯穿。
卡尔文只当没看见,敛了敛心神,重新坐回了钢琴前的椅子上直播。
他给直播平台打了个电话,页面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阁下,是布莱恩回来了吗?他真的从牢狱里出来了?】
【前面的你没看错。我就是牢狱的工作虫,布莱恩刚被放出来,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毁容了,卡尔文阁下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我靠,他毁容了?毁容的雌虫凭什么做雌君?】
【有些虫还是醒醒吧,就算布莱恩毁容了也轮不上你好吧。】
卡尔文随便看了眼弹幕,但是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回复,只是把光脑屏幕放在了一边,自己弹起了钢琴。
流畅的琴音在别墅中响起,和以往的轻快不同,今天的琴声有些沉闷,低缓而悲伤。
卡尔文一连弹了好几首曲子,最后在满屏的不舍中结束了直播。
他坐在阳光里,坐姿端正地看着外面的风景,清澈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了几分犹豫不决。
过了会儿,青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了别墅另一位主人的屋子。
像是害怕布莱恩会把床铺弄脏,那两只工作虫只是随便把他丢在了地上,卡尔文看着地上的血痕,心下了然布莱恩是从地上爬着坐起身的。
房间门被从外面打开,两只虫谁也没有说话。
卡尔文一脸凝重地蹲在布莱恩的身边,细细打量着对方的伤口。
金色短发被剪成了不齐的寸头,脖子、胸口,腹部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浑身上下鲜红一片,就连结实的肌肉都因为连日的磋磨而消瘦了一圈。
军雌始终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卡尔文看了会后,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找了个医疗箱出来,蹲那给人上药。
消毒液用了好几瓶,可军雌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卡尔文的摆弄。
布莱恩的腿伤很严重,就算是军雌恢复能力强悍,也要休养很长时间才能好。
卡尔文越看越难受,索性起身去了旁边的房间,把他最近刚刚下单的治疗舱搬了过来。
治疗舱没有开启的时候,从外表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硬盒子,但是在打开之后,就会自动变成一个两米长的椭圆形透明盒,盒子中间有一块透明的板子,用来放置伤者。
“起来,进去治疗。”卡尔文言扶着布莱恩的胳膊,言简意赅道。
布莱恩顿了顿,而后顺从地就着卡尔文的力道往上爬,可惜双腿使不上力气,最终只能死死拽着卡尔文的手,冷汗涔涔打湿了他的后背。
玫瑰花的香气依旧好闻,不过却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最终还是卡尔文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半抱着把人抬进了治疗舱里面。
治疗舱的仓门缓缓闭合,布莱恩声音沙哑:“谢谢您。”
卡尔文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道:“没事。”
—
布莱恩一直在治疗舱里躺了好几天才勉强能够下地走路,只是腿上和脸上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根本没什么起色。
自从前天开始,布莱恩就又开始亲自下厨了,只不过这一次,卡尔文一口也没有吃。
青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热情开朗随风消失,剩下的只有冷淡和疏离。
“阁下,饭菜都做好了,有您上次喝过的鲜米粥,还有几道炒菜,您去尝尝吧,都很好吃的。”
房门外,布莱恩笔直地站在门前,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中,像是与无尽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不用了,谢谢。”很快,房内便传来了青年温润的声音。
布莱恩站了一会,而后才艰涩道:“总是喝营养液……对身体不好。”
这下房间里没有再传来声音。
卡尔文愣愣盯着手中的书,薄唇因为苦恼而抿成了一条直线。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布莱恩为什么一定要做他的雌君。
他甚至觉得对方是因为雌侍的名头没有雌君好听,所以才如此执着。
毕竟虫族尊卑观念浓重,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后来,在他去牢狱看望布莱恩的第一天,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那里看到了很多为了雄虫什么痛苦都能忍的雌虫。
布莱恩受刑的时候,眼神和那些雌虫很像,全都充斥着浓烈的欲望和不顾一切的狠决。
卡尔文知道那时才惊觉……在对方眼中,自己也是一个雄虫。
可他绝不可能喜欢一只虫族。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过去的行为给对方造成了误会。
如果有误会,那么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