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看见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了，纪木涟恨不得现在就通过李大侠和天道对话，想要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在天道那里算什么。

难不成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思及此，抓着李大侠的动作就愈发用力，十个指节深深地陷进他的肩膀，李大侠吃痛想要躲开，却被纪木涟死死扣在原地。

“说啊，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该众叛亲离，为什么你就是天命所归，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纪木涟此时早已顾不上在场还有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冲着李大侠怒吼道。

吼完之后，对着李大侠茫然又害怕的眼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只不过是在迁怒，强行收拾好心情起身，对着人牙子道：“这人我莲鲤山庄要了，去管家那领赏钱。”

“哎呦，好嘞爷！”人牙子喜不自胜，丝毫不在意纪木涟的反常表现会不会给李大侠带来什么伤害，只是一心感叹自己原本只是想要碰碰运气，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能赚到这么一大笔钱。

纪木涟收拾好情绪同在场的其他人解释，“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大家吃好喝好，纪某身体不适就先离席了。”

说完不在意其他人的附和和奇怪眼光，拽着李大侠就出去了。

直到来到了四下无人的院落才停下，松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心神不宁，在他的手腕上掐出了一圈红痕，但幼年李大侠也没有叫疼，好像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想回答。

纪木涟深呼吸了一次，想要平复自己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就算是天命之子，也绝非是他来操控自己的命运，本质上还是要怪天道不公，如果想要改命，眼前人一定是自己需要拉拢的最好帮手。

纪木涟蹲下来和李大侠平视，语气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落到人牙子手中吗？”

幼年李大侠依旧用着那双倔强的眼眸看他，不愿意搭理这个莫名其妙冲自己发脾气，现在又好声好气求着自己办事的青年。

纪木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抱歉，刚才可能吓到你了，我只是有些失态，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吧，等想和我说话了再说。”

抛开天命之子的身份，现在的李大侠也只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自己这个行为基本上就是在为难他。

纪木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拂袖转身离去。

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惊讶垂眼，才发现是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少年揪住了他的衣角，怯生生道：“我饿……”

“……好，一会儿我让总管给你带些糕点。”纪木涟神情柔和道。

他现在已经没了之前那种第一次见到天命之子的不满和不甘，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李大侠和他无冤无仇，都不该莫名其妙为难一个小少年。

过了些时辰，总管送来了做好的糕点，还带了一壶热茶。

纪木涟坐在院落石桌旁边，看着他刚发现的天命之子，毫不在意形象地狼吞虎咽。

“真是叫人捉摸不透。”纪木涟感叹道。

李大侠正在往嘴里塞吃的，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感觉纪木涟没有生气，停了几秒也就继续吃了。

纪木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原本在找到人之前想过要是真的找到了要怎么解决他，至少要狠狠地虐待他让他感受到世间险恶。

但真正这个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反倒下不了手，还平白无故搭上几块糕点。

“你之前在何处生活？”纪木涟问道。

眼前的小少年正是长个头的年纪，却看上去发育不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李大侠听到他的问题，这才把咀嚼的动作停下，想了想道：“城里的各处小巷？天冷的话也会躲去饭馆后门处，蹭蹭看有没有漏出来的暖风。”

要不是这次自己去找食物的时候被人牙子盯上了，明天天气不错，他没准儿还能再讨到几个馒头。

不过看上去自己的回答并没能获得纪木涟的认可，因为这人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暗了，看上去和那些下一秒就要打自己一顿的醉鬼们差不多。

李大侠趁他不注意叼起一块杏仁糕就想跑，但没来得及迈步，就已经被纪木涟的内力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前的青年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投射过来的视线总是看得李大侠毛毛的，好像稍有不如意下一秒就会被杀。

“你放开我！”李大侠朝着无形的内力挣扎，动作在外人看来十分滑稽，但两人都很认真在博弈。

尤其是纪木涟，想要证明自己足够有能力当天命之子，几乎是把这些年所学到的知识都用了上去，形象什么的也不在意了，内力用到极限的时候发丝乱飞，规规矩矩的发髻也全散开。

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拿下，李大侠咬牙往前一推，内力汇聚，院子里的石桌石凳糕点盒子都碎了一地。

两人气喘吁吁瘫在地上，李大侠还不忘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转头就要跑。

“别走了，留在这吧。”纪木涟的声音幽幽从后面传来。

他一开始是觉得自己能胜的，但后来两人的内力一碰，他就知道自己赢不了。

对面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见面直接高一级的怪物，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战胜。

李大侠迈出去的脚步也顿了顿，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最终还是走到了纪木涟跟前，蹲下来问道：“为什么。”

他之前摸爬滚打这么久，很擅长分辨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这个时候他能感受到纪木涟是真的想要杀自己，但也确实没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

“谁知道呢，或许我会后悔吧。”纪木涟依旧躺着，他此时早就没有一开始翩翩君子的形象，头发散乱，衣衫开了几个口子，躺在一堆碎石废墟里忽然看见月亮。

永远清冷遥不可及的月亮，把周围明亮的繁星也衬托得黯然无光。

纪木涟从废墟上爬起来，伸手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过这更多程度上是个象征性动作，衣衫目前的状态风尘仆仆，还有些勾丝和破洞，倒是可以再掬上一捧水和点泥土，直接假扮丐帮副帮主了。

他没后悔，虽然莲鲤山庄这几年遭了不少主角级别的灾难，但他自己也提升了一大截，只是重瞳显示李大侠会在十四岁的时候去往仙门正派。

纪木涟和李大侠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两人都不太相信，但听到这个话的李大侠倒真的对仙门正派来了兴趣，找了几本相关的话本来看。

结果不分昼夜看了起来，最终真的想去仙门正派修炼了。

“带我来的那个人牙子说过，我是雷火双灵根，”李大侠道，“我想去试试。”

他如果能修炼了，或许就能和那些厉害的先辈们一道斩妖除魔，保家卫国，也就能保护好自己，不用依靠其他人了。

纪木涟没阻止他。

也阻止不了，预言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失算过。

两人分别，听说后来仙门正派收了李大侠做外门弟子，但实际上对他悉心培养，倒也不算太多坎坷。

纪木涟依旧经营山庄，寻到天命之子之后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唯一的线索就是秘境争夺，自己要去和过天鲤对战一番，拿到那片鳞片。

现在鳞片到手，他本以为自己会见到李大侠，结果闯进阵里的反倒是个陌生青年。

天灵根，但不能修炼，还是李大侠的同门师兄弟。

近水楼台先得月，天道为了给天命之子送资源还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纪木涟试图拉拢此人，但对方显然比他走得更远，做过更多的尝试。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纪半仙？”我一指纪木涟，给旁边的陆师兄和魔教哥介绍，“这位是莲鲤山庄的现任庄主，来和我们抢过天鲤的鳞片的。”

“来抢东西的？”魔教哥听完就来劲了，手掌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谈崩了就动手。

陆师兄也不甘示弱，负手立剑挡在我斜前方，防止纪木涟偷袭。

我笑道：“形势貌似有利于我们这边哦？”

虽然规则不让抢，但对方主动给是可以的。

不主动给的话，就拼着让魔教哥退出的风险打一遭，最终还是要给的，纪木涟不是傻子，倒不如和我们交个朋友。

“敢问兄台得了这鳞片所为何处？”纪木涟问道。

“自然是帮助修炼。”陆师兄丝毫没有松懈，这可是他唯一的机会，能不能进内门就在此一举。

我和魔教哥两两对望，点点头附议。

纪木涟继续道：“本来此物的作用也不大，最大的用途只不过是掩盖气息，各位都有如此高的能力，何必和我再争这个小物件。”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个东西最终都是要归到天命之子怀里的，现在心情就是“想不给就不给”，反正剧情总会修正的，他倒要来看看这个故事要怎么改变。

“不给的话可就不能怪我们了。”我照着平常影视剧里反派常说的话愉快道。

当了这么久的正派，现在反派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