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魏新星看着欧阳的屏幕。
“小海！”魏新星哈哈大笑。
欧阳啧了一声：“滚，谁让你看我手机的？”
“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小海！”魏新星拍了他一下，拍完，又接着笑：“我的老天。”
欧阳被他笑得烦：“你别笑了，神经病啊！”
魏新星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他的手机：“我比起你们俩算正常了吧？”
“这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梗，你懂什么？”
“有一个小问题，”魏新星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叫她姐？你听没听说过那个梗？年下不叫姐？”
“我心思不野，我愿意叫啊，但她都想不起来我，”欧阳面无表情，声音却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等她想起来再叫。”
“你怎么跟小狗似的，她想不起来你跟她说不就行了？”魏新星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那你跟她说，我要当黑土。”
欧阳把他的话传达给了余温。
——W：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愿望。
——W：所以大海现在是我的外号了对吗？
“反应还挺快。”
魏新星想把欧阳的手机抢过来自己回，欧阳不给他，两人又动手动脚一番。
魏新星因为刚才笑太多体力流失而被迫放弃斗争：“哎，你想不想知道大海的爱好？”
“什么爱好？”
“你喊我哥，我告诉你。”
欧阳果断拒绝：“不喊，你把录音关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喊哥的时候不开录音我什么时候喊。”
魏新星关上手机：“哥是个好人，哥告诉你，余温特喜欢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我知道。”欧阳还以为是什么。
和余温共处比较久的人应该都见过余温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你知道蜗牛有没有牙吗？”魏新星握拳，作采访状。
“有。”
欧阳边说，边从茶几底下抽出了一本科普杂志扔给他。
“我买了两套，她那套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两天后，收到科普杂志的余温将书抱到了余欢的房间，然后找出了朱颜给余欢买的书，一本一本对照过去。
一模一样。
余温看着那两沓书，打开手机，翻出和欧阳的聊天记录。
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欧阳：余老师，你知道唯一不会长大的器官是什么吗？
——W：不知道。
——欧阳：你想知道吗？
——W：说说看。采访.jpg
——欧阳：是眼睛。
——W：好想拥有你的大脑.jpg
余温轻轻吐出一口气，给欧阳发了一条消息。
——余温：无知有罪吗？
《未知的身份》拍到六月，终于是临近尾声。
拍摄地所在的城市六月雨多，偏偏这几天雨迟迟下不来，天气格外闷热。
余温不喜欢这种天气，她身上有一处缝合后的刀疤，一到阴天就发痒。
每次休息，她都不得不爬上房车挠一下。
一开始朱颜看她一上车就各种折腾，以为她过敏，结果刚拿了药过来，就看见余温不知从哪找了根老头乐在释放天性。
马上要拍一场雨夜戏，本想着阴天了就可以用自然雨拍，结果现在不得不用人工雨了。
雨戏就怕NG，也怕脸上有水影响表情展现，所有人都做好了这场戏要拍好几天的准备。
这场戏的内容是关于杀阮芳婷的经过，余温分饰过去的阮芳婷和纪夏两角，要用两个视角分别拍一次。
不得不说化妆真是惊人，余温演阮芳婷时会故意扮老，并填充一些材料使脸型更加圆润，以及身材上也会做些修饰，演纪夏时则会尽可能让她的五官变得平淡。
定妆的时候余温对比过，别说这两个造型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了，辨认出这两个角色是她演的都不容易。
之前的戏是阮芳婷的妆，雨戏便也先拍的阮芳婷。
会有一个导演穿着纪夏的衣服站在那里和她搭戏说词，但情绪情感需要余温自己体会。
纪夏杀裴磊是在雨夜，杀阮芳婷也是在雨夜，她将他们两人都带到过白英知的坟墓前。
带阮芳婷的时候，是纪夏第一次杀人，手都在抖，只是她将情绪藏得很好，在暗夜，又是暴雨中完全看不出来。
阮芳婷更害怕，她苦苦地哀求纪夏放过她，雨水浇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视线模糊，她只能紧紧抓住前面那道虚影：“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弄到，我有几百套不动产……你想不想入·体·制内？我给你安排！纪夏！求求你，你放过我……”
纪夏：“这是我妈的墓。”
阮芳婷连声道歉，她甚至给纪夏跪下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抛弃尊严就能达到目的，尊严明明是别人眼里最没用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是人……”
纪夏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是真心的吗？”
“是！是！是！真的，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我真的愧疚，我忏悔，我不是人……”
纪夏轻声说了句什么，雨声之下，阮芳婷没听清，小心翼翼地收了声，颤抖着问了句：“什，什么？”
纪夏又说了一遍：“可你说对不起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她的墓碑。”
阮芳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雨水从她的脸上划下，惊雷乍起，衬得她脸上煞白无比。
纪夏低下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如今却随她生杀的女人，在这一刻想起了医学里的一句话，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今晚，她就要背叛自己的信仰。
纪夏摸出了自己带来的手术刀，因为手滑，第一把刀掉到了地上，还好这样嘈杂的环境掩饰了她的紧张，纪夏很快拿出了第二把刀。
刀稳稳地握在手中的那一刻，纪夏的心也稳了下来。
她握紧阮芳婷的手臂，用力且迅速地划下了第一刀。
阮芳婷吓得尖叫一声，但她很快发现那把刀没有落在她的胸口，腹部以及各种致命的位置，反倒像是手太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刺歪了位置。
这一刻阮芳婷终于意识到纪夏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她完全有逃走的可能。
阮芳婷用力推开纪夏，踉跄着站起身，擦着脸上的雨水，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大概是一米，或者一米都没到，阮芳婷就被一股巨力拉拽着，趴在了地上。
阮芳婷慌忙看向力道传来的方向。
是脚踝。
脚踝上绑着束缚带，这一头连着她，那一头连着纪夏……
“咔！”
余温冷不丁被打断，看向了导演组的方向。
“太假了，”陈明拿着对讲说道：“余温，你自己来看。”
余温走过去看完，没明白陈明的意思。
“你没有感觉到过恐惧吗？你的恐惧很明显是演出来的，而我要的是更真实的恐惧。”
陈明说着，找出了一段影视视频给余温看：“我不要求你表现得和他一样，但我要这种真实你能懂吗？”
“你好好想一想你恐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陈明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吧。”
恐惧。
这个词对余温来说是有点陌生的。
她的情绪一直比较平淡，害怕都很少有，更别说恐惧。
怎么才算恐惧？
余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遍地插柳春不到，苦育三栽风又来。
当天夜里，阴了许久的天终于降了雨，却一鸣惊人地连下了两天两夜，路上不少地方都积了水，淌过去的时候能淹没小腿肚。
雨不下的时候没法拍戏，下的太大更没法拍戏，剧组就暂停了拍摄。
余温冒着大雨回了家。
陆行止特别不能理解：“你就这么恋家？”
余温：“我是来看望阮老师的。”
“这么大的雨？你们师生关系有这么好？”
余温实话实说：“我去请教了一下恐惧的感觉。”
陆行止：“请教到了吗？”
余温：“体会到了。”
阮秋萍让她出门随机找一百个路人搭讪。
陆行止不明真相，说了句客气话：“阮教授是个好老师。”
跟她一起回来的朱颜原本被她留在了别墅，毕竟这么大的雨，余温不可能让她自己回家。
但半夜的时候，朱颜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没听几句，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余温从没见过朱颜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冷漠，嘲讽，厌烦，又有几分略带偏执的倔强。
然后朱颜便说要回家一趟。
“怎么了？”
“我弟弟离家出走了。”朱颜拿着手机，穿个睡衣便要出去找。
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朱颜都没有表现出的心急，在这一刻体现在了她的行为上。
余温一把拉住她，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你怎么找？”
朱颜：“我先打车回家，问问情况再出去找。”
“出租车进不来，”余温：“我开车，直接带你去找，你在路上打电话问情况。”
她轻推了朱颜一下：“我去拿钥匙，你找个厚点的外套穿上。”
朱颜看着她：“我直接开你的车行吗？你情况也不太稳定。”
万一车开到一半余欢出来，就更乱了。
“这么大的雨，你这么慌，再开你不熟悉的车，危险性太大了，”余温道：“你去找外套，我有办法。”
朱颜不知道余温有什么办法，但她不想再耽误时间，快步进房间随便找了件外套出来。
刚一踏出房间，一道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眼神便投了过来。
朱颜一顿。
哪怕是这样的时刻，她还是在心里蹦出了一句，认真的吗？
余安扫了她一眼，直接转身出了门。
朱颜只好跟上去。
一个能在九十九弯把速度加到199的女人，这样恶劣的天气自然也不会让她慢下分毫。
朱颜无法，轻声征求：“我看不清路上的人，找不到我弟弟。”
余安没有说话，却将车减了速。
两人在朱颜家附近找了三条街，都没能找到人。
朱颜的焦躁渐渐浮现到表面。
“形容一下你弟弟。”一道不带任何波澜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朱颜当即开口：“他很爱学习，平时都很乖，上学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不上学就是到图书馆看书写作业。”
余安听罢，转动方向盘，开向了学校。
才刚看到学校的时钟，朱颜就坐直了身体，指着一道背着书包，躲在路边商铺屋檐下的小小身影道：“就是他。”
车还没停稳，朱颜就开了车门，对着那道身影喊道：“朱烨！”
一道冷到发颤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姐……姐！”
朱颜的焦躁在找到朱烨的那一刻全然消失。
她既没有打骂，也没有关心，只将浑身湿透的朱烨带到了卫生间，为他放了一缸热水。
朱烨还是个小学生，经历了这么一遭，还被带到了陌生人的家里，正是心里害怕，需要朱颜陪着的时候，朱颜却放完水就离开了浴室。
余安全程没下车，三个人里只有余温身上是干的，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拿着一条浴巾在擦头发的朱颜：“家里浴室好几个呢。”
朱颜：“他出来看不到我应该会害怕。”
“哦，”余温好整以暇：“原来不是陌生人啊。”
朱颜没再说话，回屋换衣服去了。
朱烨却在这个时候悄悄打开了浴室门，露出半个湿漉漉的头来，清澈的目光有些不安地看向了余温。
和朱烨的目光对上的那刻，余温心跳错漏了一拍。
这道目光，和记忆中的那道并不全然一样，却让她一瞬间将其联想了起来。
大晚上不知道回家，留在桥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