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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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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唐九下巴都快掉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三火撩起眼皮,觉着这人果然不太精明。

“都说了等三天,你非着急走,你被花妖上身那晚就耗了我不少灵力,这回只能跟那鬼王硬碰硬,解决完鬼王又飞上山去找你,灵力枯竭护不住偶身了而已。”

“……”

陈唐九下意识松开三火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半天憋出一个字:“啥?”

三火冷冷转身,继续沿着路往蓬莱县去。

陈唐九好一通死缠烂打,在冷漠又尴尬的问答中,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三火,跟他相处了几个月的三火,居然只是被他原身操控的纸偶,因为有灵力庇护,所以看起来有血有肉,跟真人一样。

难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吃东西也不饿,表情全靠硬挤!

据他说,他的原身还在山西,离得太远,使用傀术很吃力,目前还在闭关,除非找到真正的棺材,否则拒绝打扰。

上个纸偶没了,重新把纸偶弄出来又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落在他们后面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三火也是个纸糊的。

人家的纸偶都能用傀术杀精怪斗鬼王,自己这个傀门掌门却……

陈唐九心里那叫一个酸,心说还不如不问。

他满心的压抑终于得到释放,在三火身旁转悠像个话痨,明知道他不耐烦还腆着脸往上凑,问题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他们谁都没看见远处更高的山头上,光秃秃的大石头上坐着个人。

符沂白顺着山羊胡,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无声冷笑。

除了老打喷嚏,回蓬莱的路上再也没遇到任何幺蛾子,陈唐九把这归功于三火。

他们到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就看到秤砣一身脏兮兮的泥点子,抄着袖子靠在城墙上打瞌睡。

见他平安无事,陈唐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过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喂,别睡了!”

秤砣一仰头,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骂骂咧咧睁开眼,认出是陈唐九,顿时兴奋地喊了声:“少爷!你没死!”

气得陈唐九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放屁,我怎么会死!看看这是谁!”

然后,他又酸了。

因为秤砣一见到三火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对他的重视明显超过自己这个少爷。

更过分的,他还跟三火哭诉:“三火,咱们马车没了,盘缠全丢了,我也不敢回去找,呜呜呜——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摆碗讨饭了,呜呜呜——”

被他这么一说,陈唐九也觉得肚子里空的太久了,难受。

这回的确是亏大了,一匹马一辆车,加上几百个银元的盘缠,不知道便宜进了谁的口袋。

他烦躁地上前一把捏住秤砣的耳朵,没好气骂他:“别哭丧了!找地方吃饭去,我包里还有钱呢,饿不着你!”

秤砣抹了抹眼泪,颠颠儿领他们进城:“少爷,前面有家烤鸡可香了,我馋了半天,给我买一只呗?”

陈唐九真买了一只,纸包里的烤鸡金灿灿,油汪汪,秤砣哈喇子快流出来了,陈唐九就把油纸包塞给他:“从你月俸里扣!”

秤砣:“……”

高兴得太早了,差点忘了自家少爷的本体是只铁公鸡!

他们找了最近的客栈投宿,掌柜看了看叫花子似的主仆二人,又打量起仙人下凡般的三火,脸上转瞬间堆起笑:“三位一起的吗?”

陈唐九饿的前心贴后背,挥着手大咧咧走进去:“一起的一起的,先给我们来壶凉茶!”

这一道走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好嘞!那几位吃点什么?可要住店?”

“这有只烤鸡你给撕撕,再来两样小炒,一壶烧酒,六个馒头,吃完饭给开两间房!”

掌柜答应着去了,秤砣愣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两间房?少爷,那我呢?”

坏了,把他给忘了,以前投栈他都睡马车里,现在也没马车了……

陈唐九犹犹豫豫地说:“要不,咱俩凑合一间?”

“那行!”秤砣答应完,却发现,少爷这话是对三火说的。

三火略过陈唐九的废话,摆弄着袖子说:“我要追查他们把棺材运到哪了,今天就分道扬镳吧!”

“啊?”陈唐九吞了吞嗓子,感觉有点痒,连忙灌了口茶,“干吗分开啊?你要去哪我陪着你不成吗?”

三火撩起眼皮:“你没事做吗?”

陈唐九一摊手:“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乌沉丝就是我的乌沉丝!

他双眼放光,三火见状缓和了表情,眼底也跟着掠过一抹光华,后来也猜到,他这满腔热忱,八成是还惦记着自己承诺的法器。

陈唐九把手当成翅膀在两侧扑腾了几下:“哎?你不是有那个,能变鸟的吗?”

“用过好几次了,查不到,怕是符沂白做了手脚。”

陈唐九皱着眉嘀咕:“这个老王八蛋,闵老板的账还没算呢,早晚弄死他!”

三火知道他所谓的“弄死”并不是真的弄死,于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他一起找也好,毕竟这世道,有许多事需要个心思活络的在外交际。

酒菜很快上齐,秤砣很有眼力见儿地把他俩的杯子倒满,陈唐九拿起筷子先给他夹了一大块鸡腿肉:“别管,吃你的!”

虽说主仆有别,可他向来没那么些讲究,况且三火也不爱吃东西,更不用考虑。

秤砣二话不说撸袖子开吃,一筷子进去满嘴流油。

陈唐九逗他:“这自个儿花了钱就是胆气壮啊!”

秤砣鼓着腮帮子,突然感觉嘴里的鸡腿不香了。

陈唐九笑着转向三火,端起杯:“三火,来,喝一个!”

三火没动:“我不喝酒。”

“咱俩认识这么久都没一起喝过酒,今天算是咱们两个的重生日,高低得乐呵乐呵,别不开面儿啊!”

三火沉默。

什么重生不重生,根本就是歪理邪说,但他还是给面子地端起酒杯,问:“然后呢?”

陈唐九故意夸张地盯着他,一直把他看到无所适从,大声嘲笑道:“三火,你没喝过酒还没见过别人喝酒吗?”

三火的眼神凌厉起来:“你到底喝不喝?”

陈唐九秒怂。

“喝喝喝!”他把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三火还真随意,贴着唇边轻轻一抿就放下了。

陈唐九一口干了,被辣出了眼泪,赶紧吐着舌头灌茶水。

大意了,没想到胶东这边的酒这么烈!

三火给他的杯子里重新添满,目光露出淡淡笑意:“喝啊,这一壶都是你的,喝不完还可以带路上喝。”

陈唐九架起膀子:“谁喝不完啦!”

一餐下来,三火杯里的酒只伤了点皮毛,陈唐九却喝得满面绯红舌头打结,而秤砣干掉了一整只鸡。

等喝完最后一杯酒,陈唐九趴在桌子上直哼哼,秤砣抹了抹嘴,小心翼翼请命:“三火,少爷喝多了,你要是吃饱了的话,咱们上楼歇了吧?”

三火颔首。

掌柜把他们引上楼,给了两间挨着的房,在一条单独的走廊里。

三火朝房里看了一眼,问秤砣:“床不太大,不再开一间?”

秤砣扶着迷迷瞪瞪的陈唐九,有点为难:“那不成吧,我们少爷清醒了说不定要骂我,没事儿,我睡地上就成!”

三火不再说什么,抬腿进房,就听秤砣嚷嚷:“三火,左边那间,左边那间!”

“怎么?”

“那间敞亮。”秤砣嘿嘿笑,“我们少爷要是没喝多,肯定也会把那间好房让给你住。”

三火点了下头,嘴角浮上一丝很浅的笑。

秤砣把陈唐九扒干净放到床上,去跟掌柜提了热水,帮他仔细擦了身,然后去后院的小浴池泡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他都睡着了。

天也快黑了,他竖着耳朵听了听,三火那屋没什么动静,想必也歇着了,就给自己打了个地铺,沾上枕头就睡了。

半夜陈唐九是被憋醒的,起来后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这会儿他还没太醒酒,摸索了半天找出火折子晃了一下,大概看清屋里的摆设,还看到地上边睡边磨牙的秤砣,就晃晃悠悠去茅房。

顺着记忆找到他们房间的那条走廊,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雕花木门,突然就懵住了。

哪边来着?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秤砣的声音:左边那间,左边那间。

哦,左边那间。

担心吵醒秤砣,他灭了火折子,推开左边的房门,轻手轻脚摸回床上。

被窝里还有点余温,被子蓬松暄软,旁边还……

他碰到条硬邦邦的胳膊,往上,摸到了肩膀,胸口,脖子……

秤砣这小子,自己才出去就爬上床来了,算了,就一块儿床上睡吧,天气再好也是才开春不久,睡地上还是冷。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被子猛地被掀开,接着他的腰子上就挨了一脚,被硬生生踹到了地上。

“哎哟!”

“你干什么!”

两个同样愤怒的叫声同时响起。

陈唐九愣了:“三火?”

三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跳出橘色火焰,借着火折子的光,陈唐九看到这屋子摆设跟方才那间不一样。

他揉着腰站起来,又恼又怒:“就算我走错房你也不用踢人吧!”

三火皱眉:“一身酒气,乱跑什么!”

“谁乱跑了,都说我是走错了!”

“你走错了怪我?”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你个破纸人还怕摸?至于的吗!”

“至于。”

“……”陈唐九忽然想起了幻境里的钟燊,也是跟他一样咄咄逼人。

他们姓钟的祖传驴脾气,真是不可理喻!

大半夜的他懒得多说,捂着腰子往外走:“行行行,不说了,回去睡觉!”

晦气!

说是睡觉,可陈唐九的困意早跑了,在床上辗转着翻来翻去,回忆幻境里看到的。

如果幻境是真的,那自己祖宗在幻境里被姓钟的欺负,自己在外头还是被姓钟的欺负,这太惨了吧?

想着想着,他笑出声来,被踹的那一脚好像也没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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