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无声的恐惧立刻爬上所有人的心头,连原本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也惊惶地惨叫起来,想要逃离祭场,但雨水所至,便是血水所至。谢秋明即便躲在伞下,也逃不脱血蛇的追袭。
但是血蛇安静且平等地绞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血圈一散开,凌长风的定身立解,他顾不得旁的,连忙冲到李微言身前。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又好像上一次那样,所有尝试救人的方法都是徒劳,他什么也没能做到。
“你小子……总是不听话……叫你老实待着……”李微言每说一句话,血水就顺着唇边往外淌。
“别说话……您别再说话了……”凌长风无力地看着那些无法止血的伤口,心脏抽着疼。他甚至不敢再乱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跪起来,轻轻把她拢进怀里。“疼不疼……?”
“嘿嘿……”李微言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很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有点……”
凌长风拥着她,很温柔地捋顺她被雨水结在一起的头发,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
祭场之外,李弃被一道无形的墙撞了回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印记。身后,一缕鲜红始终紧随,李弃无处可逃,欲施法驱之,可金印压制得他动不了法力。
“该死的,这印记究竟是什么时候……?!”李弃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鲜红将他淹没。
他本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可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的虚无,无边的白色中,只有一颗松树,一个石桌,上面摆着一张棋盘。李微言坐在石桌另一边盯着她。
“李微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李弃有些恼羞成怒。
“哦……这啊……”李微言故作沉思,然后突然露出一脸十分得意的笑容:“这是我的识海须弥境,给你准备的大牢。我这不是担心你又搞些什么双魂法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逃过一死嘛。我还特地分出一魄来陪你下棋,你不用太感谢我。”
“李微言你特么有病吧!”李弃暴怒地想要掀翻棋盘,但棋盘纹丝不动,显得他很是尴尬。周围又没有别的东西,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咒印。”
“嗯……给你的饭菜里啊。”李微言毫无一点愧疚之色。“我只说没下毒,又没说不加别的。而且我又没逼着你吃。”
“你……?!堂堂神君,也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嘿,那我还是江湖方士呢,老下九流了。你放心,这识海须弥境至少能关你个三五千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头之日。”李微言摇了摇棋盒,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你死了都不肯放过我,还真够狠的。”
“彼此彼此,我主要还是觉得,我作为母亲,对你实在疏于教育,这样,你要是不想下棋,我还准备了不少书。我看看……就先从这本《论语》开始读吧。”
“李微言——!!你不如直接把我杀了一了百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啊啊啊啊啊————!!!”
李弃被之乎者也折磨得不厌其烦,终于妥协选择下棋。棋盘上早已摆好了残局,李弃只瞥了一眼,便下了定论:“白棋输定了。”
“未必。”李微言把玩着棋子,不以为然。
李弃翻了个白眼,开始快速地落子。棋面起初确如他所设想的那般,但很快,暗藏在残局中的杀意便显露出来。白子以极其惨烈的杀法,最终胜他一子。
“李微言,既然你早算到会赢,为什么不直接杀我,而是非要拖拉到这最后一子?”
李微言摸了摸下巴,道:“我本来也打算杀你,但实在拿不准你有没有盘外招,毕竟人间太大了,苦人又太多,我没那个能力把整个人间犁一遍,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封印最为合宜。”
“呵,如果被封印的这个我是假的,你又待如何?”
“放心好了,我家雀儿早早跑去送信,这会儿天界应该已经得知我的死讯了。我的那个老上司稍微有点名头,区区一个天界第一神将而已,他脾气还不小,相信我,你被他盯上还不如被我盯。”
“所以你现在就要跟我一块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数千年?”
“不不不,阿弃,我已死了,被困在这里的,只有你而已。”
祭场之上,李微言逐渐没了呼吸,凌长风抱着她,仍然在喃喃自语。他怀中的太极双鱼佩开始倒转。
棋盘上的棋子重归了棋盒。
残局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