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形似鱼眼那人只算额外收获，两人今日出来是为了悄悄跟踪打探几个可疑之人。这家馆子便是其中一位叫冯高的可疑人员爱来的——

方洪亮前几天就打探得明白，这店的夫妻俩看着是老实本分的，那冯高是老板娘的表弟，一直被老板娘多有照拂，近几日看样子悄悄从表姐这里要了一些银钱衣物干粮，不像要做好事。而至于这冯高是怎么被盯上的，起因便是那前几天刚被一锅端了、如今还在审着和善后的红香楼。端老巢那日方洪亮和张二都在战斗之列，李将军带着队，兵贵神速，几队与楼里没有利益瓜葛的川军呼啦啦冲进去，方洪亮这一支专抓那些管事头子——李木之前强调了好几次，说这是岳宣抚的话，这楼看似是个青楼，套着壳子做的暗处勾当多之又多，倒腾钱的，倒腾人的，倒腾物资的，甚至极有可能牵扯着暗通金人藏匿间谍情报流转，总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能叫任何人跑了。

但这冯高，恰恰又是故意放跑的之一。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放长线，钓大鱼。

两人又跟了一段，看到冯高鬼鬼祟祟带着另一位以前没见过的人走入了三天前方洪亮已经盯到了“新巢”——鄂州城里某处看似荒废的破败院落。方洪亮记下了这位新人物的面目口音特征，张二又孤身搜刮了一圈“新巢”四周，两人换了个巷子口碰头，直到走回闹市、确定身侧没人跟踪，方洪亮才愤愤低声开口：“他那节衣缩食帮他还生怕他吃不饱的表姐知道他干这勾当么？他家里眼瞎的七十姥娘知道么？”

冯高是鄂州本地人，方、张二人顺着老板娘一条线，很快就摸清了冯高社会关系。昨儿两人得了单独的命令允许，装作生意人，混到冯高他家一众邻居里闲扯，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到了。这冯高爹在外面乡下做苦力，娘走得早，是姥娘带大的，兄弟姐妹都早夭了。饭馆那表姐就是母家那边的亲戚，偶尔也会来看姥娘。邻居们还说冯高他爹也没读书，非给儿子起个正经名字，要他爬得高高的出人头地什么的。又说这姥娘溺爱冯高，眼瞎前一直替人做针线挣点小钱，一口肉都要留给外孙。众邻居谈起来多半带点惋惜或带点嗤笑，说这冯高快三十岁也没谋个正经事做，据说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事还挣得不少，前两年似乎发迹了，却也不晓得回来孝敬家里人，吃喝赌一波就没了。

这种事张二感受如何，方洪亮不太晓得，但他自己打心底里想要多骂几句冯高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