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川瞄了眼在祝哲那边独自留下的钟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沾染上妖丹的气息，看来祝哲还是很爱惜这个“小白鼠”的。
钟禾刚打发冒昊去干活，视线里那人的身影逐渐放大，随即好闻的味道闯入鼻腔，像是青草的味道。
思绪不由得发散了一下：这大妖刚去草地里打滚了？
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他难得反思了一下：最近这爱想东想西的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向面前俯身的大妖，他可以清晰的看清其脸上的绒毛，耳尖也悄悄地红了。
他的语气软乎下来，“还有什么事？”
“组长难道不给我派点任务吗？”燕云川满眼笑意的问道：“我怕等会儿那边又来说我不务正业。”
“不用理他们！”钟禾蹙眉，随即解释道：“我和他们有点旧怨。”
见燕云川一副好学生样等待下文，他自己也觉得解释的不够详细，蹙眉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打了他们的头儿，所以你们是受我连累的。”
他的语气有些过于随意，在他看来就算是打了督察组的老大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燕云川的表情凝重起来，问道：“他打你了？”
“没有，他一直都打不过我。”
“一直？”
“我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只是学院不同。他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在钟禾看来，出生于那样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特殊照顾？
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看不上他们这群用命搏生路的，却又不得不放下身段来交好他们。
钟禾嗤笑一声：“打不过我，还想挑衅我！”
钟禾对每天都来找自己的杨锋无感，因为他确实打扰自己的训练计划了。
想到又要因此耽误十分钟时间来拒绝这家伙，他就有些恼火。
烦！
“同学，这次我真的找你有事！”眼前的这位天之骄子并未因为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被劝退。见钟禾满脸都是有事快说的样子，他状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是这样的，老师说我太弱了，让我找人去练练。”
“我没时间，你去找别人吧。”钟禾拒绝的很干脆。
“我可以付费！”杨锋抛出了一个让钟禾犹豫的理由。
他调查过钟禾的背景。
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小人物，父母双亡，要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学校里去学武。
要知道现在的情形，只要家里不是揭不开锅，是不会把孩子送过来学这个九死一生的职业的。
钟禾缺钱。
他加到了市价双倍的学费，果然钟禾同意了。
每周一次的课程，很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杨锋看来两人逐渐成为了朋友。
杨锋很开心，叫上了几个同学一起吃饭，几人喝了点酒打开了话匣子。
其中一个同学一手压着杨锋的胳膊，一手举杯道：“恭喜咱们锋哥！这段时间辛苦了，你看，为了追小美人师弟，胳膊都累出肌肉了！”
在同桌几人的哄笑声中，杨锋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接着道：“诶锋哥，等毕业了你在把他带回家族，以他的战斗力，你以后还不一定管得住呢！”
另一人道：“那锋哥你可得抓点紧，听说这小师弟追的人可多了，你要不抓紧了说不定就跟别人跑了！”
杨锋掩饰住内心的震动，嘴上说：“你们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流言的蔓延极为迅速，连钟禾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听说了。他觉得是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能吃饱活着就行，不在乎到底为谁工作。
另外什么追求之类的，在他看来就是无稽之谈！只要时间够久自然会淡去。
但是杨锋好像对此很是排斥。
他不仅停了与钟禾约定的课程，还专门找到传开流言的源头让他公开道歉。
至此流言才算结束。
杨锋后来也找过钟禾，想要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但是也不知为何，他竟是一改之前的亲近，每次都是夹枪带棒的。
钟禾与他话不投机，懒得理他，每次见他掉头就走。
钟禾后来听说，杨锋另外找了专业的教练，他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关心其他。
两人的关系也如刚开始那样，如石落深潭一般再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张局一直都比较爱护属下，这次痛失八名精英，他也很难过。卫文等人的牺牲换来了九安市的安全，就算卫文有违规的地方，那他也不可能真的追究下去！
既然杨锋并未声张，这正中他的下怀，索性这么一推二就的，就当什么问题都没有。
只是不知为何，他揍了杨锋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张局的耳朵里，不仅挨了张局的一顿批、还外加手写三万字检讨！
天杀的杨锋，居然去告状！害得老子要手写检讨！
虽说但是实质性处罚一也个没收到，甚至最后连任务的积分也没被扣。但那休息的半个月里钟禾什么事情都没做，光顾着写字了！
和堕妖打十场架也没那么累！
想到那时候写的三万字检讨，钟禾又气：刚才应该把杯子一起扔他脸上的！
话锋一转，钟禾看向燕云川的眼睛问：“要换组吗？”
钟禾的声音很轻，要不是燕云川是大妖，他都得再问上一遍刚说的什么。
他像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那你觉得我麻烦吗？”
“什么？”
“我是妖怪。这个事情如果被发现了，你应该也会受到连累。那么，你现在需要让我离开吗？”
听见这话，钟禾笑了一下，随即伸出手：“那我们就互相麻烦吧！”
燕云川伸出手，与之握上，郑重道：“好！”
手心的温度传来，钟禾心虚的瞟了一眼还在疯狂找资料的冒昊，耳尖温度又高了些许。
那边会议室中，杨锋看着季全送来的燕云川的档案，整张表干净的就像那人的脸一样，挑不出一丝问题。
从小生活在那个圈里的杨锋怎么会不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简历上做了手脚。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人，他们也想掺和进九安的水？
这九安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费心思的？
手指轻敲在桌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想到小小的九安市分部，居然出了两个长相出尘的人，一个武力高强，一个摸不清背景，杨锋拧紧了眉心。
他想到了半年前。
“钟禾，你队长卫文违规操作，导致九安市分部一组成员除你以外无一生还！你还要替他说话吗？”
钟禾那时刚苏醒没多久，感觉全身上下像是被几吨重的压路机碾过一般，脑子里有无数根钢针在在旋转跳跃。
而他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队长有没有涉及违规操作。”
“哦？自从堕妖爆发以后，我们从未见过被附身后还有理智的人类！卫文在没有安全保证的私自吸收妖丹能量，导致重大伤亡。这是事实！”
“事实是如果不是卫文与堕妖同归于尽，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审我？”
钟禾听见朦胧的鼓点声，那是杨锋穿着制式皮鞋走路的声音，他贴近钟禾，轻声道：“卫文应该也很喜欢你吧！”
钟禾瞳孔收缩，一拳锤在了杨锋的眼睛上，只听见杨锋闷哼了一声，捂着眼睛靠在了墙上：“呵呵。”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评判他人！你真让人恶心！”
“呵，他要是不喜欢你，他能用七条人命去换你活着？！”杨锋忍过剧烈的疼痛，扶着墙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近乎残忍的笑：“谁信呢？师弟！”
“杨锋，你在嫉妒！”
“我嫉妒你什么？”
钟禾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耳鸣让他的脑袋里拉起警报。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杨锋，我说，你在嫉妒卫文。”
杨锋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妖嫉妒一个死人！”
“因为我没有去京市，没有去你的家族，卫文的死，更是让他永远的住在了我心里。”
沉默逐渐蔓延开来，杨锋感觉自己会在这小小的病房里窒息。
钟禾轻笑：“承认吧！你是个懦夫。当年你不敢承认这件事，现在却还在嫉妒他，妄图给他安上其他罪名！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杨督察！”
“你要么上报卫文违规操作，让我再一次觉得你自私恶心；要么揭过它，我们，呵。”钟禾话说一半，神情黯然。
杨锋握拳，修剪齐整的指甲深深地戳进了掌心，但他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似是过了好久，他抬眼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出去。
瞟了一眼他离去的身影，钟禾满眼漠然，哪里还有半分伤心。
回到总部后，杨锋带着墨镜上了一个月的班，审讯工作更是冰冷无情。
私底下同事一致认为：领导真冷酷！
九安的事情也按意外事件处理，无人受罚。
就算是被钟禾揍了一顿，自己也只是装作无事发生。
他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本应该动用关系断了他在缉妖局的工作，打断他的腿让他哭着对着自己求饶！
可他什么都没做！
他不敢！
钟禾说的对，他是个懦夫。他不敢承认心底的那份感情，更不敢脱离带来荣耀的家族，他是个自私鬼！
钟禾现在不仅好好的，能力一天强过一天，甚至总部的那些人也想把他招揽过去。
他也想！
对，他只是爱惜人才，并不是其他的原因！
所以他一听有九安的任务，立即动身出发。
本以为他还是一人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两名组员！
薄唇翕动，他咬牙吐出三个字：“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