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唤云和季寻之奉皇命前往坞州抓捕周弋,但两人心知肚明,此行不仅是为了拿人,更是要查清整件事背后的阴谋。季寻之内心挣扎,既不愿相信师兄真的叛国,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两人更明白,坞州表面繁华,实则暗藏杀机。千秋盟的势力盘根错节,任坪洲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二人自投罗网。而周弋的行踪更是扑朔迷离……
与此同时,周弋与任坪洲并非坐以待毙,主动设局,试图引二人入瓮,打算与楚唤云和季寻之在坞州展开一场生死棋局,任坪洲并非单纯保护周弋,而是利用他作为诱饵,试图借周弋之手除掉楚唤云和季寻之。周弋明知被利用,却仍甘愿成为棋子,只为任坪洲的一句承诺。
坞州的清晨总是带着水汽,薄雾笼罩着码头,船帆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楚唤云站在船头,眯眼望着远处繁华的街市,嘴角噙着一抹笑。
“季大人,你说周弋会乖乖等我们抓他吗?”
季寻之站在他身侧,神色冷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低声道:“他不会的。”
楚唤云侧头看他,见季寻之眉头紧锁,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舍不得抓你师兄?”
季寻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楚唤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抓到他,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季寻之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坞州城的方向。
愁缗阁内,烛火摇曳。任坪洲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唇角含笑。
“他们到了。”
周弋站在他身后,闻言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坪洲,两个小辈而已,值得你这么在意?”
任坪洲轻笑一声,转身看向他:“小辈?一个是天督府左指挥使,一个是镇北侯世子,他俩都是出了名的难缠。”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轻点在周弋胸口,“怎么,怕了?”
周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我怕什么?”
任坪洲任由他握着,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怕,但我怕,我怕你下不去手。”
周弋眸色一沉,随即松开手,冷冷道:“我不会让他们坏你的事。”
任坪洲满意地笑了,转身走向案几,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周弋:“那就按计划行事。”
周弋接过信,扫了一眼,眉头微皱:“你要我引他们去林家赌坊?”
“怎么,不敢?”任坪洲挑眉。
周弋深呼一口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将信折好塞入袖中:“我知道了。”轻声说道。
客栈里,楚唤云和季寻之刚安顿下来,便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周弋约我们见面?”楚唤云捏着信纸,眉头一挑,“这么直接?”
季寻之接过信,仔细看了看,沉声道:“字迹是他的,但……”
“但什么?”
“太刻意了。”季寻之抬眸。
猜都不用猜,这只会是陷阱。
楚唤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那你去不去?”
季寻之沉默片刻,终于道:“去,我要见他。”
林家赌坊灯火通明,赌客们吆五喝六,骰子在瓷碗里清脆滚动。楚唤云和季寻之换了身普通商贾的打扮,混在人群中。
“周弋会在这儿?”楚唤云低声问。
季寻之目光扫过四周,低声道:“不确定,但这里鱼龙混杂,最适合设伏。”
正说着,一个瘦小的伙计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二位爷,楼上雅间有位公子等您们。”
楚唤云和季寻之对视一眼,季寻之微微点头,二人跟着伙计上了楼。雅间内,烛火昏暗,一个身影背对着门,站在窗边。
“师兄。”季寻之开口。
那人缓缓转身,正是周弋。
他唇角带着笑,目光却冷:“师弟,好久不见。”
楚唤云抱臂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道:“周大人,别来无恙啊?”
周弋瞥了他一眼:“楚世子还是这么没规矩。”
季寻之沉声问:“师兄,为什么?”
周弋冷冷的看着季寻之,淡淡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朝廷?”季寻之直视他,“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周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师弟,你还是这么天真。”他缓步走近,低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有为什么。”
季寻之深深吸气,握紧了刀柄:“那我只能带你回去了。”
周弋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回不去的。”
这一语双关……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数支弩箭破窗而入。楚唤云反应极快,一把拽过季寻之,侧身避过箭矢。
周弋早已退至窗边,故意激怒道:“师弟…后会有期。”说完,纵身跃出窗外。
“追!”季寻之厉声道。
二人冲出赌坊,却见街上早已埋伏了数十名黑衣人,刀光剑影间,杀机四伏。
楚唤云拔出软剑,冷笑道:“周弋,你就这点本事?”
周弋站在远处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淡淡道:“楚世子,别急着死,游戏才刚开始。”他仍然在刻意激怒着二人,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的几日,双方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周弋不断设局引诱二人深入坞州的暗网。他时而留下线索,时而设下杀局,楚唤云和季寻之既要破解谜题,又要提防暗杀。
这天,他们循着线索追到码头,却发现周弋早已乘船离开,只留下一封信:师弟,你猜猜,我到底站在哪一边?
季寻之捏紧信纸,低声道:“他在扰乱我们的判断。”
楚唤云眯起眼:“也有可能是…他在等着什么。”
与此同时,任坪洲正悠闲地坐在千秋盟的密室里,听着属下的汇报。
“周弋已经按计划引他们入局了。”
任坪洲轻笑:“嗯,知道了,接下来就收网吧。”
属下犹豫道:“盟主,真的让周弋……”
任坪洲把玩着折扇,淡淡道:“无妨。”任坪洲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爱我,他舍得死。”
妈的…这个任坪洲真不是个东西……
终于,楚唤云和季寻之破解了周弋留下的最后一条线索,找到了千秋盟的一处秘密据点。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封密信——是任坪洲写给陆元祁的。信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利用周弋引二人入局,再除掉他们的计划。
季寻之看完信,脸色阴沉:“师兄……是被利用的。”
“嗯,但他一直都知道,我其实之前在帝都…见过他俩。”
“啊?什么时候?”
“秋猎之前,周弋是为了任坪洲才会走上这条路的。”
“你的意思是,师兄……”季寻之不敢相信。
“嗯。”
季寻之握紧拳头,低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师兄…我要骂醒他……”
楚唤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别让他等太久了。”
夜色深沉,坞州的巷子里,周弋独自一人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出来吧。”
阴影中,楚唤云和季寻之缓缓走出,“师兄,收手吧。”季寻之沉声道。
周弋笑了:“收手?师弟,你天真的太过分了。”
季寻之直视他:“任坪洲只是在利用你。”
周弋眸色一沉,随即冷笑:“那又如何?”
季寻之怔住:“你……明知被利用,还要帮他?”
周弋沉默片刻,低声道:“有些事,不是能用生死来衡量的。”
楚唤云嗤笑一声:“周弋,你真是疯了。”
周弋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拔刀,直指二人—,“但这条路,我走定了……”
由于之前的旧伤,周弋右手几乎等同于报废,怎么打得过楚唤云?周弋其实知道,任坪洲的这个局就是打算舍弃他的,但他始终无法拒绝任坪洲的任何要求,他爱他,哪怕他在利用他,哪怕他用他的生命布局,哪怕他心里只有陆元祁,他都爱他。
阴暗的囚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周弋被铁链锁住双手,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唇角仍带着那抹惯常的讥诮。季寻之站在他面前,沉默地望着他。
“怎么,师弟,不审我?”周弋懒懒地抬眸,声音沙哑。
季寻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兄,为什么?”
周弋嗤笑一声:“又是这个问题……你啊,总爱问为什么。”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所有事都该有个理由似的。”
季寻之盯着他:“你曾是朝廷的栋梁,是师父最骄傲的弟子,是天督府的右指挥使,是……是我的师兄。”
“栋梁?骄傲?指挥使?师兄?”周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师弟,你知道每年暗杀我的人有多少吗?朝廷、江湖,想让我死的人,整个帝都都不够埋。”
周弋身为朝廷命官,天督府的首席打手,右指挥司又是专门为皇室干脏活累活的,既要制衡庙堂百官,又得血洗各路势力,他手上鲜血无数,就连身在边疆的楚唤云都知道他的名字——天督府的悍将、煞星、活阎王,杀人如麻。
季寻之皱眉:“师兄……”
“我五岁时,家中被人屠尽。”周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全家三十四口人,从小厮到我老爹,除我以外无一生还。”
季寻之瞳孔微缩,他从未听周弋提起过这些。
“那年寒冬,我记得我拖着肋骨全断的身子在雪地里爬了很久……”周弋抬起手腕,铁链哗啦作响,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次年我进了天督府,十二岁时香江剿水匪我搭上了半条命,差点就没活过来,才换了个副指挥使的职位。”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十八岁时玄州滑族犯边,我带人平叛,又是浑身渗血的昏迷了七天,才终于爬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季寻之沉默地看着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步入局,覆水难收。
周弋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我也不想叛国,更不想成为曾经我自己亲手拿下的那类人,我也想一直是师父的骄傲,是你的师兄,是天督府的右指挥使,成为大周的栋梁……直到遇见了坪洲……”
“他值得你做到这一步?”季寻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周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我从前抓捕犯人的时候什么恶毒的诅咒我都听过,可那又如何?他们都想让我死,可我依然活着。”他抬起手腕,铁链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我腕骨断过三回又接上三回,一身血肉皮伤无数,在阎王殿里徘徊过十五次,可最终我都活过来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上天从不肯收我,我命不该绝。”
季寻之沉默良久,终于道:“可你现在,是在找死。”
周弋看着他,忽然笑了:“师弟,你错了。”
“我不是找死。”他缓缓站起身,铁链绷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只是……找到了一件,比活着更有意义的事。”
季寻之握紧拳头,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周弋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值得你万劫不复。
他当时不懂,现在却忽然明白了。
周弋看着他,忽然轻声道:“师弟,你走吧。”
季寻之一愣。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弋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季寻之皱眉:“什么意思?”
周弋没回答,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疲惫至极:“走吧。”
就在这时,囚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楚唤云的声音响起,“季寻之!快走!这周围全是他们埋的火药!”
季寻之猛地回头,再转回来时,周弋已经睁开了眼,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坪洲啊…如果师弟此番逃出去了,那他也命不该绝…”周弋轻声道。
周弋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季寻之五岁那年他是怎么在雪地里独自挣扎活下来的,他也没有说在天督府的这二十年里,那些明枪暗箭他是怎么度过的,他更没有讲在遇见任坪洲之前从未有人会倾听他的伤痛的那份孤独。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