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沙霖霖伸出右手,抚摸着沙甜甜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嗓音轻柔:“甜甜,帮我看着林叔叔,他和父亲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你都要告诉我!”
暗红色的精神力并不多,也不强,只因对方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没有防备,才能轻易得手。
福利院的生活条件仅比贫民窟好一些,孩子们小的时候,没有钱请专业的医生用专业的仪器测试异能,等他们大一些,元素类的自会崭露头角。
沙霖霖的异能是精神控制,直到十五岁,才成功催眠过身边的人,且只维持了五个小时。
意识到异能无法为自己带来太多益处,她索性隐瞒了自己是异能者的事实。
“回去后,你可以跟沙筱筱哭诉,求她不要跟父亲告状,说我来过这里……”
沙甜甜神情木讷,嘴巴张开,吐出单个音节:“嗯。”
回到客厅里,不见林缘丛的身影,只剩沙筱筱坐在沙发上,板着一张脸。
沙甜甜红了眼眶,不等她开口,小跑到她身边,跪坐下来,抱着她的小腿,眼泪哗啦啦的流:“筱筱,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把霖霖带回来……父亲知道的话,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沙筱筱一肚子的气,被她这么一哭,顿时消去大半,恨铁不成钢地问:“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她提林叔叔的事吗?你怎么还把她带回来了!”
沙甜甜边哭边回答,肩膀一耸一耸的:“她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父亲,我一下子说漏嘴了……她一定要来看你,我劝不动她!对不起,筱筱!”
她越哭越大声,沙筱筱不得不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小声一点。
“唔唔唔,”沙甜甜压低声音,等她挪开手,哭着哀求,“筱筱,你不要跟父亲说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租房子住!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沙筱筱内心挣扎,不告诉父亲的话,一旦出了什么事,父亲肯定会怪罪她们的!可是,她又不想伤害沙甜甜。说不定沙霖霖忌惮父亲,不敢做什么呢?
“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
“嗯!”沙甜甜流泪应下。
隔天中午,两人吃着午饭,手机亮了起来。
沙筱筱瞥了一眼,瞥见沙云彬的名字,心脏骤停。
怎么这个时候,父亲发消息来了?
她颤抖地点开信息,默读了一遍,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去了。随后又提起来,昨晚才惹得林叔叔不开心,今天不能再激怒他。
她咽了口口水,把手机递到林缘丛面前,小声地说:
“林叔叔,你看,父亲发的消息!”
沙云彬发的消息,他可以看吗?怀揣着疑问,林缘丛停下夹菜的筷子,探过头去,几行文字出现在眼前:
筱筱,你今晚晚点做饭,别给你林叔叔吃!打包起来,我带他出去野餐!
我今晚大概8点钟过去!
林缘丛反复看了好几遍,有些不敢置信,这么恶毒的办法是人类能想出来的吗?
他抬头看向沙筱筱,语气坚定:“我要吃晚饭!”
沙筱筱:“……”
晚上八点,沙云彬准时过来接人。
沙筱筱进厨房拿装有食物的袋子,沙甜甜打开门,笑容依旧灿烂,但动作有些拘谨,温声打招呼:“晚上好!父亲!林叔叔在里面等你!”
林缘丛坐在沙发上,抱臂看着电视——他肯答应出去,无非是每天只在附近转悠,有点无聊。
沙云彬走近,背着手,弯腰哄道:“走吧!我带你去兜风!”
林缘丛瞄了他一眼,仍是不待见他的眼神,但和前段时间只有憎恨不一样。沙云彬知道,温水煮青蛙起了作用。
出门前,他叮嘱两个女孩子:“你们不用等我们,早点休息!”
黑色的面包车行驶在街道上,林缘丛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繁华地区的人夜生活很丰富,各种风格的店铺,每家播放着不同的嘈杂乐曲。
随着五颜六色的灯光被抛在身后,面包车驶上公路,周遭环境变得暗沉。
沙云彬操纵着方向盘,挑起话题:“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不习惯又怎么样?林缘丛按捺着脾气问:“你想让我在这里待多久?”
“我啊,当然是想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沙云彬注视着车内后视镜,察觉到后座的人脸色微变,笑着补充道,“不过,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如果可以的话,你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去安云区住一段时间,偶尔过别的区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说得好听,他能这么做吗?林缘丛提出疑问。
“为什么不可以?”沙云彬悠然回答,“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又是这个话题,林缘丛想不通他花费精力哄自己的好处,想利用自己的精神力?还是单纯想报复乔奇华?
“你喜欢我哪一点?”
沙云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你是我喜欢的第几个人吗?”
这是可以问心上人的问题吗?林缘丛抿唇不语。
“你是我的初恋!”沙云彬揭晓了答案。
从镜子里可以看出,林缘丛脸上写满惊讶,并不相信他会如此纯情。
“我是在贫民窟长大的,那里的人都很‘开放’……”贫民窟的混乱无需赘述,沙云彬能洁身自好,不是因为他喜欢当清流,而是他的身边有一个异类。
“不过,我有一个特殊的朋友,是谁我就不说了。总之,他的母亲管他管得非常严,不允许他接触那些做皮肉生意的人……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或许是近朱者赤,没有参与那些混乱的活动……”
不能说出口的朋友?林缘丛心里浮现一个人名,他知道凉思隐不是风凛荷的亲生儿子,但不清楚凉思隐生母的事。
沙云彬还在回忆艰苦的军校生活,以及与死亡相伴的战场生涯。
“坦白说,看到视频的那一刻,我就猜到是你了……”他回过头来,林缘丛挑眉,并不出声,听他继续说,“我那时提心吊胆,生怕你会来找我的麻烦!还专门打听你的消息……”
要不是黛玺保下你,你等不到看视频的时候,林缘丛腹诽。
“到了战争后期,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凉思明?”沙云彬凝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当年迷惘的自己,“因为我跟凉思明有仇!我不能接受我对你产生感情带来的后果……”
面包车偏离公路,车轮碾过两边生着荆棘小树的碎石路,林缘丛不时就会被抛起来,得想办法保持平衡。
“可能我也不是那么聪明……”沙云彬的声音随着崎岖的山路,被颠得七零八落,“等我发现我放不下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面包车停住,故事也落下帷幕。
沙云彬回过头来,语气轻松:“我们到啦!”
林缘丛抢先离开车子,站在黑乎乎的山顶,感受着山风拂过脸颊,有点冷。
远处是高楼大厦变成的数不清的金红色点点,脚下遍布碎石跟杂草,头顶有一轮弯月,星星们不见踪影。
沙云彬从车上搬出可折叠的桌椅,放在车头前,借着前照灯的光,自袋子里取出餐盒,打开摆好:新鲜出炉的白面包,对半切开后挤入奶油;抹上酱料腌制三个小时再送入烤箱的小鸡腿;炸过的肉丸子;五色水果拼盘;两杯自制的奶茶……
林缘丛静静地看着他干活,浅金色的眼眸几无情绪。
说实话,他分不清沙云彬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从自身价值倒推对方这么做是否值得?
沙云彬不是当年那个要以身入局的贫民窟新星,他掌控着整个平山区,除非有足够多的利益,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献殷勤。
两朵玫瑰花模样的蜡烛,细心地摆在桌子两边,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沙云彬笑着招呼:“快过来呀!这两个蜡烛就交给你了!”
烛光晚餐,但地点选在荒无人烟的山头,更像是恐怖片。
沙云彬先拿起一个面包,大口咬下:“我好饿!下午一点多吃的午饭,现在快九点了,饿死我了!”
那你还让我别吃晚饭!林缘丛没听劝,现在不饿,拿起银色叉子,挑着喜欢的水果吃。
整整十分钟,两人都没说过话。
沙云彬将桌上的食物扫去一半,消除饥饿感后,开始使坏:“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林缘丛咬着吸管,冷眼看着他,不用动脑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你想玩什么?”
沙云彬从衣兜里摸出一盒扑克,显然是蓄谋已久。
“就玩‘十点半’!”他把盒子打开,一副新牌落在手里,熟练地洗牌,“1~10正常算点数,J~K算半点,五张牌内,谁先组成10点半,谁就赢;要是提前超过点数,就弃牌认输;两边都没凑够的话,谁的点数大,谁赢,怎么样?”
林缘丛眨了眨眼睛,年少时跟着一群不上进的朋友玩耍,各种牌的玩法都不陌生。但成为林少校后,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牌。
第一局,沙云彬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牌,他没有跟着拿第二张,反而从中间位置抽出一张,举到身前,翻开来一看,是红桃“J”。
第二张,是黑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