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裴照,连陛下亦会相助。
裴照犯了错,也不过是先罚后赏。如今他前往边疆立功,这是南衙卫兵首次被派出征,其意义可想而知。待他归来,便是顺理成章地尚公主。
而永宁呢,郑德妃已然薨逝许久了……
韦淼淼知晓,永宁对玉贵妃好,并非如宫中所传那般——为自己寻个“母亲”庇护,她只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和亲与必然的早亡。
玉贵妃亦是和亲而来,但,韦淼淼想,这个由五皇子护送而来,这个母亲一谈起便笑容别有深意的公主,大抵有些别样隐情。
可惜,永宁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会听自己说的。
永宁已然走到江玉燕身旁,说道:“贵妃娘娘,我教您说汉语吧!”
江玉燕望着豊朝公主,突然却又毫无意外地又想起了西州的小公主。在西州皇宫的那些日夜,曲小枫也曾教她西州语——眼中闪烁着远比金叶般璀璨的光……其实她会西州语,不过曲小枫努力想当老师的模样,真的很有趣。
一丝笑意攀上美人如玉的脸庞。
永宁看呆了,问道:“贵妃娘娘,您同意了吗?”
韦淼淼亦愣了片刻。
而被打断思绪的江玉燕看向她们,掩饰住内心的烦躁,目光一如老黄帝喜欢的那样单纯,摇头,“不用。”
老皇帝不喜她汉语过好,她也不想如此。若汉语太好,老皇帝谈及一些事情时,便不会这般放心地将她留在身边了——虽说算不上什么重要朝政之事,但总归比什么都接触不到要好。
所以,她最好也不要和这两个小姑娘交谈太久。她转身欲走,忽闻另一个小姑娘问道:“贵妃娘娘,您见过明远公主吗?”
韦淼淼想起的另一位和亲公主,乃明远公主李怀远。天通十六年和亲,先后嫁予两任西州王,病重离世,无子。
江玉燕微微眯起双眸,转身看向这个身着绿衣的女孩,以学着念的语调问道:“明远公主?”
她自然知晓。虽入宫后,红鞋子的消息差不多一月方能收到一次,但在来的路上,她还是将局势了解了一番。先嫁现任……不对,现任西州王——曲小枫的父亲已然去世,她是先嫁给已亡西州王的哥哥,又嫁给曲小枫的父亲。
永宁听闻她的疑问,急忙道:“就是天通十六年,八年前和亲至你们西州的那位公主。”
江玉燕似恍然大悟般点头,缓缓道:“记得,未曾见过。”
她与丹蚩王商议后,为自己安排的身份是被关在西州宗庙里的公主,又怎会见过外人?不过,江玉燕向来瞧不起她们,将接受自己的命运形容为坦然,把被人当作货物形容为大义。
分明是无力改变的怯懦之举。
八年,她竟什么都未做,真是愚蠢。
如果曲小枫和亲来了呢?大概也是逃脱不了一个……死,泱泱大国接受不了一个小国异族的公主母仪豊朝的天下。
她会怎么死呢?和明远公主一样病死?还是别的什么死法。
心中又一次涌起烦躁,今日想起曲小枫次数太多了。平时也不过是看到皇后那只狸猫,看到老皇帝送来的红宝石,看到盛开的花,看到温暖的太阳或者别的什么时候……
阳光落在身上,江玉燕又冷静下来,就算想起又怎么样,难道曲小枫还会不允许自己想起她吗?就算她不允许,自己难道就会不想她吗?
不,是想起,不是想。
江玉燕自顾在心中否定了一句。
听到江玉燕的话时,永宁明亮的眼眸暗了一瞬。八年,不足以忘却一个人。她记得自己的明远姑姑。天通十六年,先帝——太宗陛下的女儿们皆已嫁人,父皇的女儿们尚且年幼。明远姑姑虽是宗室女,却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和亲重任。她佩服明远姑姑,亦……物伤其类。
江玉燕无暇听这些小姑娘伤春悲秋。她毫无顾忌地展现出皇帝希望她展现的纯真与……无礼,转身离去。
但是又想起皇后那日所说之话:“哦,你也有一只宠物?若喜欢,为何不一起带过来?”
带过来。
很好的主意。
待她处理好一切,便将自己的“宠物”接来。
“宠物”曲小枫并没有当“宠物”的自觉,父死母疯国将崩,她在丹蚩王的教导下,在自己那理不清楚的秘密心思下,她正逐渐成长为草原上展翅的雌鹰。
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微风轻拂,绿草如茵。
草原上的雌鹰想,
是利用也好、戏弄也好,江姐姐救了阿翁不是吗?
她也许真的是为了自己才替嫁进入那深不可测的皇宫。
飞奔的棕色骏马踏过草地,曲小枫吹一声口哨,高空中落下一只隼,稳稳落在她的手臂上。那隼威风凛凛,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在她的身后,一群丹蚩的战士们骑骏马奔腾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如同风暴一般席卷着草原。她们是草原的勇士,她们追随曲小枫,如同群鹰追随它们的首领。
曲小枫疲惫的面容现出几分笑意,看向身后的勇士们,她会努力的,因为……
她要救她出来。
她要带她看黑夜里尼伯湖上的月亮,看丹蚩草原上的烈日。
她要她再次感受到自由的风。
曲小枫转过头,拧绳踢马,黑隼高鸣一声,飞向天空。
她想她了。
是想,不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