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开始飘雪。
容瑶目送陈果离开的背影，在心里call系统。
［还有多久。］
［很快。］
［……具体点。］
［三分钟。］
看在某人心情不太好的份上，隰燑难得没有毒舌怼人。
那还能再打个电话。
手机运营商自带的铃声响起。
容瑶突然想起，过去的叶修其实不使用手机的。
有了手机也经常出门忘带。
后来她经常迷路，成功帮叶修改掉了这个毛病。
十多秒后，电话接通。
“喂，上车了吗。”电话那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真的很喜欢这个声音啊。
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还没，快啦。”
这个声音甚至曾经给她讲过睡前故事。
“嗯。下雪了，多穿点啊。”
还记得最初见面，她在游戏里，男神在游戏外，离开嘉世的时候还就穿了一件衣服，都没带换洗衣物。
“我知道的啦，男神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要少抽烟，不要老是跟魏老大一起吸烟室里烟雾弥漫的。”
她曾经有一段监督男神戒烟时期，然后被反向监督戒糖，互相伤害（？）是这样的。
［还有一分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行啊，你看着我，我不抽。”
容瑶忽然眼泪就决堤了。
一边捂住嘴防止哽咽泄出口，一边尽量保持声线平稳：“要自觉呢，我也会自觉少吃糖的。”
［30秒。］
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放轻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
雪下的更大了，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男神男神，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们哦。”轻快上扬的语气。
［15秒。］
“容瑶。”电话那头的叶修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认真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会等你回来。”
电话这头的少女泣不成声。
可是，你不会记得我。
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我。
［5秒。］
“男神，我……”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曾经或真或假或撩拨说过无数句表白，到最后的分别，却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再见，男神。”
再见，叶修。
漫天飞雪将所有痕迹覆盖，连同未曾说出口的喜欢。
＊
世界开始修正。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痕迹通通被抹消。
＊
“老叶，跟谁打电话呢？”魏琛走过来喊人。
叶修看了一眼手机通话记录，并没有最近来电：“没打电话，出来吹吹风。”
为什么会感觉心情有点压抑呢。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存在。
“走了，上线刷本打材料。”
“来了。”
＊
回来了。
容瑶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装潢，恍如隔世。
回家了。
为什么眼泪停不住呢。
不要哭了，回家是好事呢。
然后容家爸妈猝不及防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的闺女哭声，心都要给哭碎了。
小时候闺女跟哥哥吵架闹矛盾都没哭成这样，后来天天跟哥哥打架被欺负惨了没哭成这样，高中时候说想去打电竞被他们阻止也没哭成这样。
“不哭啊怎么了跟妈妈讲，是不是你哥又欺负你了？”
“没事不哭爸爸帮你揍他出气。”
无辜背锅的容煜也顾不上这口锅了：“真在外面打架了？没打赢？”
容瑶：“……”眼泪还在流，却忍不住要被气笑。
我像是很喜欢打架的样子吗。
但是，或许这就是家人吧。
“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妈妈揉揉自家闺女的头。
“不是噩梦，是美梦。”
容瑶扬起嘴角，任由眼泪落下。
“只不过，现在梦醒了。”
“我饿了，”容瑶抽了抽鼻子，“我想吃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晾肉烩鸭条焖白鳝焖黄鳝炒对虾软里脊软炸鸡醋熘肉片炒银丝烩鳗鱼炒白虾炒竹笋炒虾仁儿烩虾仁儿锅烧海参锅烧白菜红丸子白丸子南煎丸子四喜丸子三鲜丸子鲜虾丸子鱼脯丸子炸丸子豆腐丸子。”
“看来确实不是做噩梦，做的是饿梦啊。”容煜拍拍妹妹的头嘲笑出声，然后走向厨房。
“等着吧，给你做。”
这就是，家人。
＊
除夕夜，虽然留下在兴欣战队过年的人不多，但陈果决定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
所有人落座后，张佳乐突然看着叶修旁边的空座问：“诶？这空座给谁留的？”
“啊，好像习惯性就摆上去了，”陈果也有点茫然，“那撤了？”
“留着吧。”叶修突然出声。
经历这个插曲，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心头都有些沉闷。
好像忘了什么。
＊
快递刚好在除夕夜送达。
“老板娘，这是你给我们准备的新年礼物吗，大气啊。”魏琛看礼物。
“应该是？”陈果感觉自己最近记忆可能不太行，明明这的确是她买的，怎么就没太大印象呢。
除了当时逛街买的，还有一批定制的周边玩偶，每个人都有，迷你的账号卡角色小小一只却特别神气的样子，玩偶上都挂着特制的冠军奖牌，贺卡是打印的，但每个人的内容都不同。
又是一个快递送过来。
“啊？我也有礼物吗？谁送的？总不能是我自己给自己送的吧？”陈果一脸懵。
“机器人？”小小一只比安安大点，陈果看了一下功能介绍：陪伴型机器人，专为孤寡老人设计。
陈果：“……”
说明书看到最后，上面写了一句话：果果很会照顾人却不太会照顾自己呢，以后可以让小家伙陪着，会扫地会盖被子闲着无聊能解闷聊天～
陈果再次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些发涩。
沐橙收到了全家福画册，从十二岁到如今的二十二岁，从最开始的三个人到如今的兴欣大家庭，蝴蝶结是她最喜欢的粉色，苏沐秋正拿着蝴蝶结在给妹妹编辫子。
沐橙抱着画册，却总觉得画册上还少了个人。
漂亮的钢琴摆件，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剔透的人，能看得出是唐柔，而唐柔轻轻抚着贺卡上画着的两个q版人物头像。
是两个贴在一起笑得很开心的女孩子。
一个是她，另一个是……果果吗？
恍惚好像有人在记忆里曾经说：我们以后可以建立一个组合，什么双花双鬼剑与诅咒都不怕！
叶修放开一叶知秋和君莫笑玩偶，继续拆给他的盒子。
一盒烟？
仔细一看是一盒糖。
叶修笑了声。
哄小孩的玩意儿。
仔细一看，每颗烟糖上还刻着字。
“男神，自觉戒烟”
“男神，熬夜适度”
“男神，照顾自己”
“男神，多多运动”
明明就是很幼稚的哄人的小玩意，叶修却一根一根全部拿出来看了一遍。
最后一根。
“叶修，我喜欢你”
叶修蓦然顿住。
有什么在脑海中疯狂翻涌。
“再见，男神。”
“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们哦。”
“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耶。”
“听说霜雪吹满头，也算共白首。”
“看见星星的时候，请一定要想起我。”
“因为，你是叶修啊。”
“喜欢男神呀，最喜欢了。”
“可是我会心疼。”
“男神不哭，我替你哭。”
头痛欲裂。
叶修按住太阳穴。
“我会等你回来。”记忆里，是他自己的声音。
要想起来，重要的，最重要的，要等待的，绝对不能忘记的，那个人，那个人是……
那个人是……
“容……瑶……”
＊
【警告，世界运行错误】
【扫描中】
【清扫中】
【清扫完毕】
＊
脑海中不断翻涌的东西似乎一瞬之间被什么清除，什么也没有留下。
叶修看向手里。
一盒烟？
仔细一看是一盒糖。
叶修笑了声，哄小孩的玩意儿。
把糖做成烟的模样，还挺逼真。
雪白干净的烟身，什么也没有。
应该有什么吗？
叶修将糖放回收好。
怅然若失。
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是，记忆也会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