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菜又爱玩这个词就是给李廷业量身打造的，看完恐怖片他上个厕所都要人陪着，齐河在里头背对着他，陈坠在门口守着。

“你也真的是能尿的出来，”齐河笑话他，“要是有人站着看我，我宁愿憋死。”

李廷业不理会他的嘲笑，“再憋下去骏儿哥回来我就是一具尸体了，而且你也没看我啊。”

齐河：“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转过去了。”

“我是为了你好，”李廷业嘿嘿一笑，“你看到了会自卑的。”

“我去你的。”齐河笑骂。

由于李廷业害怕，一张1.8米的床上睡了三个大男人，陈坠只有半个身子盖到被子，好在屋里暖气够足，没有想象之中的冷。

可能是白天太累，即便看了恐怖片，齐河和李廷业也很快就睡着了。确定他两睡熟，陈坠摸黑靠床坐着。他本想试试彭双开的药，又怕带出来被发现，以他两的性子肯定会问东问西，还是算了。

坐了一个多小时，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扭头帮李廷业把被子掖好，这才躺下来尝试睡一会儿。才闭上眼睛没两分钟，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陈坠。”

一声一声，越来越迫切。

陈坠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没有理会这声音。

声音消失后，他睁开眼睛看窗户外。窗帘没有关，外头还在下雪，不过没有白天的时候大。突然有什么冲破黑夜，随后在空中炸开，五彩斑斓的花火向四周消散，只短暂亮了黑夜一瞬。紧接着又升起一束束，彩色的光映在窗户上，也映在陈坠的眼瞳。

这么多天的疲惫在此刻缓解，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在笑。

李廷业被吵醒，不满的踢了一脚齐河，迷迷糊糊嘟囔：“大半夜放烟花，还没过年呢么......”说完又睡过去了。

陈坠无奈，再看向窗外，他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看到有一个黑影坠落，在眼前消失。

他登时从床上坐起，冲到窗户处往下看，地面的积雪很平整，没有人的痕迹。

“你干嘛？”这下把齐河弄醒了，他眼睛睁不开，眯成一条缝撑着半个身体，“半夜发神经啊？”

陈坠心跳如雷，再三确认并没有人跳楼，他的身上起了一层汗。

齐河见他神神叨叨的，想要开口问又拗不过睡意，头一歪就跟周公谈天说地去了。

原本就睡不着的陈坠更睡不着，他轻手轻脚的开门，缩在客厅沙发上。周围很安静，再没有烟火，也没有幻听，更没有幻觉，但萦绕在陈坠心里的恐惧却挥散不去。

凌晨三点，陈坠给唐骏逸发消息。

——对不起。

发完后他围上围巾，只回头看一眼后便离开齐河的家。

唐骏逸抽着烟边走边看消息，他大概猜出来陈坠现在没有和李廷业待在一块，所以才会道歉。

他立马弹了个电话过去，长时间的无应答让他以为又接不上，正要挂断，电话通了。

“喂。”陈坠的声音闷闷的。

唐骏逸调侃一句：“嗯？日理万机终于能接上我的电话了？”

陈坠没有说话。

唐骏逸问：“怎么了？”

“没事。”陈坠说。

“为什么道歉？”唐骏逸又问。

“我没看着李廷业。”陈坠声音越来越小。

唐骏逸抽着烟，雪夜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仰着头打电话的陈坠，红色围巾格外显眼。他莫名笑了一声，说：“嗯，是该道歉。转头。”

陈坠先是看了一眼右边，电话里又传来轻笑，他转头，看到了向他而来的唐骏逸。

他有些发愣，直到人越走越近，在他的面前站立。

电话被挂断，但陈坠还没有回神，他不太确定的开口：“唐先生？”

莫不是又出幻觉了吧？

“嗯，”唐骏逸坐在他边上，“不冷吗？”

陈坠摇摇头：“还好，但是你怎么......”

因为航班延误，唐骏逸又实在是放心不下李廷业，直接买了当天最后一趟高铁赶回来，从八点坐到两点坐了六个小时。

“对不起。”陈坠抿着唇又道歉了一次。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放心不下。”唐骏逸语气淡淡的。

陈坠低着头，又开始抠自己的手指。

雪花纷纷扬扬，唐骏逸靠着长椅闭着眼睛。陈坠偷偷看他，不敢太过明显。

唐先生的鼻子好挺，眉毛和眼睛也好看，他想。然后他注意到唐骏逸有些发青的眼底和冒了胡茬的下巴，可以想象对方的舟车劳顿。

陈坠默默移开眼神，陷入了下一轮负罪中。

唐骏逸弯了弯嘴角，语气里都带着笑意：“不看了？”

陈坠惊恐抬头，正对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眼底的笑意一览无遗。

“......嗯。”陈坠脸红的要滴血。

“白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说。”唐骏逸不逗他了。

陈坠直接把手机视频拿出来放，他拍的还算清晰，唐骏逸皱着眉看完，他补充道：“这个视频我也上传给警察了，应该判不到李廷业身上。”

“你为什么在哪里？”唐骏逸问。

“啊...因为我坐错车了，所以......”陈坠闪躲着眼神说。

李廷业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说自己坐错了车。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公交路线，每次出行都是直接搜地图路线，按app给的方案行动。

“你不会要坐361结果坐成301了吧？”李廷业瞪大眼睛，“你也太蠢了吧。”

嗯，反正李廷业自己给自己圆上了。

很显然，唐骏逸不是李廷业，不会被这种蹩脚的谎言欺骗。他没有说话，只看着陈坠。陈坠不敢看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许久，他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用余光瞥，唐骏逸点了一支烟。

不知道为什么，陈坠觉得这支烟在表达他的不耐烦和生气。

刚才还在逗他显得两个人还挺熟，现在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静静的，只雪花在飘和已经燃烧着的烟发出声音。

陈坠抬手想摸自己的脖子，摸到被雪浸湿的围巾，冰冷的触感。他舔了舔冻裂开的唇瓣，润湿后终于开口：“医院。”

“什么？”唐骏逸不解。

“我去第三人民医院看病，”陈坠妥协，他抬头看着唐骏逸，“因为一直睡不着，所以去看病。医生叫彭双，开的药是《右佐匹克隆》，你要核对吗？我可以去楼上拿单子。”

他说着就站起来朝自己的住处去，唐骏逸反应过来立马拉住他，将烟熄灭，把人按回长椅上坐着。

唐骏逸有些头疼，刚才陈坠那是什么眼神，像是世界末日后的废墟土地，绝望而又平静。

痛苦的人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他想起这么一句话。

“失眠很正常，我偶尔也要吃药才能睡个好觉，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唐骏逸看着陈坠裸露出来的脖子，它被红色的围巾衬的更白。

陈坠没有说话，他有些鼻酸。是的，他觉得委屈。委屈的时候就想妈妈，可他妈妈对他也不算好，可他也没有妈妈了。

“我可以走了吗？”他哑着嗓音，脑袋轻转了一下，“他们在上面睡觉，不会有事的。”

唐骏逸问：“去哪里？”

“回家。”陈坠回答。他垂着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唐骏逸叹了口气，他蹲下身看着陈坠：“刚才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撒谎了。”陈坠说，“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李廷业，关心则乱。”

“行，那走吧。”唐骏逸搓了搓手，“刚好我也觉得冷。”

陈坠疑惑的看向他，他的大衣拖在雪地上，只蹲这一会儿衣角已经湿了。“衣服拖地上，都湿了。”他提醒。

唐骏逸并不在乎这个，他注意到陈坠的眼眶是红的，下一秒就会掉两颗金豆子出来。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眼泪是最麻烦的东西，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再怎么说，陈坠今天帮了李廷业，他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就算，先把人给弄哭了。

“带路。”他起身。

“去哪里？我家？”陈坠迷惑，“你不去找李廷业吗？”

唐骏逸反问：“你不是说他们在上面睡觉不会有事情吗？”

陈坠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咬了咬上唇的死皮，下定决心说：“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还是去齐河家吧。”

这倒是意料之外。唐骏逸一直觉得陈坠不会拒绝人，所以他才会开口要他看着李廷业，这件事本身就跟他没有关系，当初也不是为了他跟许虎起冲突，换个人都不一定这么好拿捏。没想到这次陈坠这么硬气，直接拒绝了。

“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那我向你赔罪。”唐骏逸说着打开手机点开陈坠的微信，给他转了一笔钱，“看手机。”

陈坠被金额吓到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没有在生气，这个我退回给你，我不要。”

唐骏逸追问：“那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家？”

怎么还有点可怜的样子？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陈坠移开眼睛不去看他，“所以齐河他们才不愿意在我家待着，我怕你也嫌弃，待不惯。”

唐骏逸挑眉：“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吗？”

陈坠身子一僵，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能带我去了。”唐骏逸说，“走吧，你带路。”

直到唐骏逸坐在客厅沙发上，陈坠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