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的升学宴像A市众多不起眼宴会中的一个,什么也没爆出来,大人物在这种小宴会上碰面,总应该有点火花,再不济也有相关报道和偷拍,可翻遍所有花边新闻,也不见一个描黑的字。
亲自参与宴会的知情人士倒是知道,后半场两兄弟连着四个男人一齐消失,其中指定有内幕,说不定就是□□子那点事儿,可说到底是什么无凭无据,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傅氏集团全体上下胆战心惊,他们大Boss燃点本就不高,脸色尚好时还能说两句玩笑话,如今吃了枪子儿似的,谁上去都要挨一顿骂。
老板小情人苏南情绪也极差,特别在傅承面前气焰大涨,时不时就拿着安然制药层出不穷的问题去找他茬,隔着门都能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苏南出了办公室,漂亮的脸总是布满愠怒。
不过集团职工无法联系宴会上的事情,百思不解,娜姐趴在窗边,见大厦下苏南在一辆超酷跑车前和小陆总拉拉扯扯,一车屁股的玫瑰压得她手里的小蛋糕都不香了:“景啊,怎么回事,你南哥桃花爆棚了吧,今天这是第二个了,今天一大早上还有个男的送他上班。”
江流景盯着电脑,敲键盘的手顿了顿,没有看陆亿安搞大排场逗苏南的胃口。
在原主线中,沈归慈的旁观是压死苏南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自觉没有翻身的可能,没有底气和机会反抗几个大人物,只好步步退让,永无止境地顺从他们的欲望,直到刘萍的特效药面世和同一时间传来的死讯,才让他在几个男人的床上幡然清醒。
这一次,宴会上先有弟弟破局,后有江流景和沈归慈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点他,他自然和傅承、陆亿安和温哲三人产生隔阂和疑心,生气傅承将他让出来,也厌恶陆亿安的冒犯,倒是对温哲的态度模糊不明。
江流景知道苏南只是气一段时间,等发泄完,几个男人好好哄一哄,再耍些入流不入流的手段吓他一吓,他又会和几人纠缠不清,现在说什么都是不确定的事,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啊……什……娜姐,请问这个表怎么看?”
“有什么表是咱们天才流景不会看的?”娜姐一口吃完小蛋糕,看向江流景指着的一个数据,咀嚼的运作慢慢停下来,“……这是安然制药那边给的?”
江流景眉头一皱:“对面发错撤回,我及时保存了,问题是不是有点大。”
娜姐慢慢瞪大了眼睛:“这问题可不止一点。”
江流景以免她看见更多数据,关掉表格,担忧道:“娜姐,安然制药的事南哥去和傅总说也没用,麻烦您先保密。”
娜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咱老姜,辣着呢,枪打出头鸟还是知道的,姐保证不说!”
江流景放下心,拐到另一个话题上:“娜姐,过两天我可能得回沈家工作了,先跟您说一声。”
娜姐气得一甩头发:“这么快?回去也好,你在这里天天被傅承那王八针对,让你对标什么元老级员工,他怎么不去吃X?这些当老总的,没一个有良心。对了,你什么时候确定下来,姐请你吃饭,你这纯牛马,工资都不够生活。”
江流景越听越扎心,把娜姐请出去了,下午上班不到一小时,娜姐推门而入,说傅总有请。
傅承避开苏南叫了江流景,偌大的办公室里两人遥遥对峙,傅承见这人像见到恶鬼一样站得远远的,胸口忍不住一阵起伏:“你怕我吃了你?滚过来!”
现在不是和傅承正面对抗的时机,江流景自觉当个木愣老实的员工,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傅总,您消消气。”
不成想在傅承眼里,他的笑三分薄凉七分挑衅,气得傅承将桌面的物品一手挥到地上,一只平价钢笔笔尖朝地,尖端劈成八字,笔囊的墨水淌了一地。
江流景太过冷静,傅承的火气在他面前无足轻重,他忽略地上的钢笔,抓起无线鼠标砸向他,江流景正想着那只笔极有可能是苏南送的,一时间竟没有躲过,只来得及偏头,鼠标擦着太阳穴飞过去,打碎办公室里苟活的花瓶。
傅承和陆亿安不愧是表兄弟,血液里都流着暴力因子,江流景抬头捂住额头,神色极淡:“傅总,沈总的文件应该已经过来了,我明天下班前会交接完工作。”
傅承撑着桌面,双眼冒火:“沈归慈床上的玩意儿,敢在我面前拿腔拿调?在我办公室就该我管!”
江流景盯着他,确定他手里没有可以砸的东西,才将手里的文件原件和两个U盘放到长桌旁的软皮沙发上:“好的,傅总,这是沈总让我存给您的文件……对了,您找我有什么事?”
总不能是在苏南那里吃了瘪,就找他来发泄怒火?
斗不过沈归慈,还气不死这只喷火龙?
江流景眼底掠过笑,傅承愣了愣,竟然真的从这病恹恹的人脸上看见几分苏南的神气来,不禁向他招了招手。
苏南在他手下就是一只召之即来的小兔子,可江流景不是,眨了眨眼:“傅总,南哥在办公室,需要我叫他上来么?”
傅承眼神一黯:“你在妄想什么,以为我会像沈归慈一样拿个次品替代苏南?你这种货色,街上一抓一大把!”
江流景听他说完,浅浅勾起笑:“好啊,希望您没有,不过如果傅总您只是想说这些侮辱我……可惜我在沈总的床上听得够多了,所以您叫我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笑,病气又去几分,说完乖顺的模样又像极了苏南乞怜的模样,傅承现在被苏南糊了眼,满脑子都想着苏南,抓心挠肝想要见人一面。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爱得太深,可一想到那晚自己竟然愿意和他人分享苏南,背上便冒出一层冷汗,眼前的江流景和苏南重叠的样子分开,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心里骤然升起的诡异感浇灭一丛怒火,傅承脑子一冷,坐回椅子上,这才像个掌舵人一般冷静地质问:“升学宴后,苏曜和你说了什么?”
江流景说:“没有,那晚我和苏曜闹了矛盾,至今没有联系。”
傅承冷笑:“那苏曜不见的时候,你在哪?”
或许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复述那晚发生了什么,除了沈归慈这个借机布局的幕后人,沈归慈敢大大方方整这么一出,相关的监控肯定早就关了,所以江流景根本不怕他识破:“和小陆总聊完,就去找沈总,后来在他包间里看见了南哥。”
提起苏南,傅承问:“你们说了什么?”
江流景原原本本交代,和苏南近来质问傅承的话相吻合:“至于苏南被带去医院后,我和沈总的事……就不必向您说了。”
傅承脸上一黑,沉默半晌,才道:“最近苏南心情不好,你就算回了沈家,也替我注意着他,出现异常的举动及时告知我。”
“好的傅总。”两人忘却前嫌,傅承挥挥手,江流景顺从离开办公室。
当晚娜姐召集了一干人在集团不远处的小酒吧聚会,江流景作为聚会的主人公,推了酒杯,就被大家捧着灌茶。
江流景喝了一肚子茶水,听他们已经转到吐槽领导和聊八卦,已经没自己的事,见苏南正捧着兑了红茶的白兰地发呆,坐到他身边,用杯沿碰了碰白兰地杯壁,不用想也知道苏南这么郁闷是在想什么:“南哥,你恨他们吗?”
他问得太直白,苏南垂下头,喝了酒发飘:“我恨我自己……我不想变成这样。”
江流景清而凉的声音破开他的混沌的思维:“你没错,沈总说得也没错。”
苏南偏头看他,头晕得不成样子,低音音乐震在心尖:“……流景。”
“嗯?”
“你我处境都这么不堪,可是我觉得,你过得最清醒,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一切,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江流景眉心倏地一跳,替他放下酒杯:“南哥,你醉了,你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你想想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
苏南漂亮得令人心驰神往的眼眸满是水汽,喃喃道:“我想要……想要……”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被各种事情误导得踌躇不前,一时间竟然说不上来,闭上眼靠着江流景醉了过去。
娜姐早就盯着这边,立马凑过来,左右打量:“流景啊,该说不说,你和苏南虽然两个风格,但真的有几分像。”
“说不准还是近亲。”江流景将敏感的话题化解为玩笑,顺手给沈归慈打电话,告知苏南在XX酒吧借酒浇愁喝醉了,需要人接。
等老高来了,江流景将人送出去,给他系好安全带才回去,继续娜姐他们高喊的第二趴。
没有苏南在,气氛热闹许多,江流景不得已喝下几杯不同颜色的酒,闹到最后竟然只有江流景一个人勉强清醒,其他的趴的趴,睡的睡,娜姐摇摇晃晃去买单,半天不见回来,江流景买了单,找了半天,最后在女厕门口看见她,她正向路过的人亮出自己的收款码。
江流景哭笑不得,半揽着娜姐的手臂,将人带回包间,却见门口伫立一道挺拔的身影。
怎么又是沈归慈?苏南不是已经被老高接走了吗?
江流景挡开娜姐在他身上乱动的手,气喘吁吁抬头:“沈总,您半夜不在家陪南哥,怎么在这里?”
沈归慈让人接过娜姐,说:“来接你。”
“呃,可是他们——”
江流景宽大的手掌抚上江流景的背,微微用力,推着人往外走:“主管会处理。”
又是沈归慈亲自开车,江流景坐在副驾驶,顺手调低了空调,晕着脑袋回了云天楼,赫然发现自己出租屋里的物品都被搬了过来,整整齐齐装在纸箱子里。
有两个箱子大大方方敞开,一眼看见的就是叠得一丝不苟的白色内裤,江流景尴尬得遮住沈归慈的视线,眉头微拧:“我没说过要回来。”
沈归慈瞥他一眼,拿着他的杯子给他接水:“你再不回来,今晚就会有人去你的出租屋,明天傅承就会抓着你的把柄,要你给他卖命。”
“我有什么把柄……今晚?”江流景起身,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打翻沈归慈递给他的水,“……有人给我下药了?”
江流景晃了晃头,仔细感觉,才察觉这种落不着地的晕和喝酒的反应迟钝完全是两码事,连吐出来的气也是热的。
他一瞬间想起暗忆会所里苏南的那副发|情似的面孔,如芒在背,连脚也开始变软,手臂晃动,只扯到沈归慈腰间的一片衣角,勉强维持身形。
沈归慈将人带到洗手间,说:“那人放的药不多,全部喝了,不然去医院洗胃难受。”
江流景在酒吧喝了一肚子茶水酒水,对着一杯无味的清水实在下不了口,半启了唇,一滴没喝下去。
“不行……”
沈归慈将人抵在墙上,掐住他的脸颊,强行打开口腔,将水杯抵在他唇边,不可违抗地倾斜水杯,让液体淌进唇中。
江流景被灌了几口,实在喝不下,被控制着无法推开身前的人,清水混合少许口水沿着唇角流出来,洇湿沈归慈的掌心。
沈归慈不为所动,目光掠过额角的青紫,垂下眼,将大半杯水灌下去,江流景眼圈突然变红,猛地推开他,靠着水池将胃袋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小半杯水洒在沈归慈胸口,他放下水杯,慢条斯理脱掉西装,才发现贴着肌肤的衬衫也湿了,无奈道:“在傅承面前,别掉以轻心,高压下出忠狗,他手下的人也够你喝一壶。”
江流景吐完,脸上仅剩的几丝血色褪去,一片苍白。他打开水龙头,在水声中静了静,脑海里闪过今晚所有人的脸:“好,谢谢沈总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