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很打完几把游戏，被虐的体无完肤，仰天长叹一口气。

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好适合直播，同小橘商定好后，又喊上路序和陈耳。

两人还没见过这种形式，也起了兴趣，闲着也是闲着，便愉快加入队伍中。

整理好直播要用的设备，准备搬去海边，四周没瞧见林青雾，阿很脑袋左右来回晃，最后索性双手举到嘴边。

“小雾姐。”

“我们去直播了。”

声音别提多洪亮。

周雪度正在看手机。

李深给他发了一堆文字语音。

还扣了几个电话。

没来得及回。

这会儿听到阿很嗓音，抬起头对着林青雾笑，提醒她，“喊你呢。”

林青雾无奈，“我听见了。”

“要回他吗？”

周雪度眼神示意，点向外边的露台。

林青雾顺着看过去，明白他的意思，但没好意思进去。

周雪度看出来了，“那我去帮你说？”

他又在逗她。

林青雾没好气，“那还是我去吧。”

房间内很整洁，周雪度将自己的东西摆放在房间各处，随处可见到生活气。

他似乎没当民宿是真民宿。

林青雾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见到床头摆着的那副贝壳相框，怔了下，很快又收回。没乱看，径直推开门，走到露台。

一出去，阿很眼神很快锁定到她身上。

有一瞬间觉得哪儿不对，一时没想起来，只呐呐地问：“小雾姐，你去吗？”

林青雾思索着，然后点头，“等会来。”

“行，那我们先去。”

阿很听到答复后，跟其他人搬着设备出门了。

林青雾靠着栏杆，回头。

周雪度已然走到她身边，还在回消息。

“等下你去看看吗？”林青雾问。

周雪度手上字没打完，指尖停住，从屏幕上抬起头，看着她眼睛，答：“你去我就去。”

“我刚刚不是说了去吗？”她又问。

“对啊，”周雪度抬了抬下巴，顺着她，“所以我也去。”

他这副架势。

林青雾莫名其妙笑了下。

“那你先处理消息吧，我先下去了。”

“行。”

周雪度反靠栏杆，目光追随她，直到关门声响，才收回视线。

点开李深语音。

李深挺急，语速也快，要不是常年跟他待一起，还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们这什么意思啊？故意的是吧。】

【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这么快就露马脚了。】

【气的我刚点的外卖都吃不下，花了我三十二块钱啊。】

周雪度曲着手肘，继续编辑文字。

s：【不用担心，快过去了，你不是知道吗？】

对面昵称处反反复复变化，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李深再发过来。

周雪度准备再发一句过去时，消息框内弹出几段话。

李深：【哥。】

李深：【谢谢你。】

李深：【如果当初不是你，我可能早已经失去了对所谓梦想的期待，是你拉起了我，可好像，我又将你害得挺惨，讲真的，这几年我时常想着，要是那天上台之后，我没有看完整场录制就好了，我提前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而你也不会被我连累到，消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李深：【我看到微博的时候，其实有一点害怕，可我想到你，我又有一点不怕，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是，哥，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站你这边。】

太过匆忙，字里行间有些语无伦次。

周雪度看了好一会没动作。

李深平常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总念着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结。

他也被困住了。

如此大段的话语，他编辑之前，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做自己思想工作。

周雪度不想要沉闷氛围。

s：【怎么这么煽情？】

李深回得很快。

【搞什么？我打了那么一大段话诶！】

s：【快吃你的外卖吧。】

s：【还有，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

李深删删写写，又看了遍自己发的，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同时，清楚周雪度的意思。

别扭的回了个“哦。”

两人聊了一会，周雪度准备下楼，想起来什么。

低头打下几个字。

s：【对了，已经帮你在鸢石许愿了。】

李深咬着那凉了一半的外卖，看到这条消息，筷子“啪”的掉地上。

但此刻他顾不上，直接回了条语音。

【我谢谢你！！！】

周雪度忙将手机拿远，语音播放结束才移回。

这条信息，李深左看右看，有种下一秒就发财了的错觉。

当即切了微博。

他不爱发朋友圈，参加节目前想了个极其特别的微博名，又跟自己名字对得上，结果发生那档子事，这个微博便空下来了。

也没跟周雪度互关，本来就糊，没什么人知道，落入网络之中，如同大海捞针般，唯一的几个粉丝，全是塞的僵尸粉，索性就当生活号发。

他忿忿不平打字。

发了一条微博。

李浅：今日唯一好消息，财运滚滚来，不过还要骂一句那个傻逼公司傻逼操作，早知道就多加一个，许愿它早点倒闭 。

配图和周雪度的聊天记录，不过贴心给他头像截掉了。

-

大家都去海滩边直播，雾散内一下变得空荡荡。院子里大灯已经熄灭，只开了盏昏黄小灯。

定睛一看，立哥不知何时搬了张摇椅，坐灯下晃啊晃。

林青雾走到他眼前，见他像睡着一样，没想打扰，正准备离开。

忽地，立哥睁开了眼。

林青雾吓一大跳。

“还以为你睡了。”

“你见睡着了摇椅还在晃吗？”

林青雾：“......”

“聊聊？”立哥问。

“怎么说的这么深沉？”

林青雾没拒绝，搬了张椅子到摇椅旁边。

“其实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出口。”立哥思考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青雾笑道：“这有点不像你了。”

“怎么才像我？”

“有话直说那种，绝不藏一点私心在。”

沉稳，直爽，又有点冷淡。

立哥听完，弯着唇，不答，反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我找你会聊些什么？”

“不挺好猜，大概程也哥。”林青雾实话实说。

哪知，立哥摇头，“你又不跟他来电，我聊什么他？”

林青雾惊讶：“你们不是朋友吗？”

立哥目光望向她，“我们不也是。”

林青雾顿了顿，“那你......”

“你知道的。”立哥说。

林青雾眼神忽闪，她明白立哥在说什么。

心里没感到任何意外。

之前话语里多次的探究，还有上次让周雪度来找她。

她知道立哥如此的做法，但从没有阻止过，其中所想，有时自己也不清晰，只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

她跟立哥都不是虚头巴脑的人。

林青雾承认，“我知道。”

她微微侧头，等待立哥接下来的话。

立哥仿若深思已久，没接下去。

林青雾也不急。

两人就这么吹着晚风。

有时候，什么都不去想，心才最纯净。

“你们不是很好奇，我经常画的女生吗？”

立哥突然出声。

林青雾一愣，随即点头，“对，只是没听你说过。”

于是，大家也都默契没开口问。

在这片夜色里，立哥打开了那张画像的一角。他说：“那是我喜欢的女生。”

他神色是林青雾从未见过的温柔，但底色里又浮起一抹悲痛。

他是难过的。

立哥自说自话，“以前我总想着，我得再变好一点，我得确定好未来的方向，才能承载住两个人，然后一直往前走，不停留，可我忽略了很多东西，时间最漫长，也最折磨人，等我回过神，什么也没留下。”

“我知道我不应该介入任何感情之中，但是小雾，认识这么久，我能看出来你的变化。”

第一次见林青雾时，她身上的状态很像程鸽，也因为程鸽，所以帮她。

相处多了，才认出两人其实特不同。

林青雾就像一只空心气球，要时刻给里面灌气，才能确保它的形状是圆的。

一旦漏气，又要花很长的时间拼凑起，所以她拼命的努力，吸收。

她有自己的一套筛选标准，不是随意的风都能进入。

在这一方面，她格外严格。

有人说，会有人来打开你的心，敲开你的门，你只要等门铃响。

林青雾却不是，她的门锁和钥匙，都在自己手里。

她不想让你进，守门口不走也进不去。

雾散是她支撑起的。

她总喜欢把功劳分给大家，她说，有大家在，雾散才是雾散。

可谁又不知道，没有她，就没有雾散。

程也的心思，他最先察觉到，开始，他有观察过林青雾，她的心不在这里。

他一直觉得，她是在寻找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所以，就算是程也朋友，他也没想撮合两人，就像他说的，他也是林青雾的朋友。

他从没把对程鸽的情感寄托在林青雾身上。她是独立个体，任何选择，都由自己决定。

直到周雪度的出现，他总觉得哪儿不一样。

后来细细琢磨，他发现，她允许名为周雪度的风进入她自我裹挟的世界。

即使那个人，似乎还没发现。

立哥看得很透彻。

此刻没说破，有些东西，点到为止，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立哥认认真真对她说：“不要害怕，小雾。”

这也是程鸽教会他的。

想做什么就去做，在被时间超越之前。

林青雾抬起头，看着一颗颗璀璨的星子。

明亮，闪耀。

但于大片黑夜里，不过星星点点，微弱渺小。

她能明白立哥的意图，他是在提醒她，看清自己的心。

这也是当下她困惑的东西。

她惊觉，立哥那么早就知道。

林青雾张了张唇，“立哥，谢谢你。”

“应该谢谢她。”

“那我沾她光了。”

立哥笑了声，不置可否。

“她叫什么名字？”林青雾好奇。

立哥眼神里染上某种缱绻，很舍不得。他声音很轻柔，“程鸽。”

“程鸽，”林青雾复述一遍，“挺可爱的名字。”

立哥心想，会啄人。

“那替我谢谢她。”林青雾真诚说道。

立哥闭上眼，又靠着那摇椅晃啊晃。

他的话融在夜里。

“她应该已经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