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尽管已经铺上了防颠簸的毛毯,但周丛还是磕着了。
他捂着头爬起来看了半天,还是拽住昏昏欲睡莫不良,问:“这是哪儿啊?颜缎呢?”
莫不良打着哈欠:“赶车呢,他说他不用睡觉。”
“你是不知道最后你有多帅……”他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帅吗?周丛沉默一瞬,内心苦涩,帅的是神秘人吧,他记得自己最后突然昏过去了,并不知道最后的事情。
他掀开帘子探出头,问:“怎么这下去哪里?”
秋风中金色落叶铺地,他安稳地赶着马车,道:“流仙村,去会会那个鬼嫁衣。”
一到流仙村,这里的处处诡异无一不让周丛和莫不良心底发毛,每家每户的房间都会放一个木桌,木桌上面摆在燃烧完的白蜡烛,就连房檐上也挂着大大的白灯笼。
“这是这里的习俗吗?”莫不良颤颤巍巍。
这里并不像羚风山脚下的小镇一样,这里起码有烟火气,他们状若行尸,面上愁云密布。
就连边上买菜的商贩都不愿意吆喝两句。
三人一路行走,突然周丛迎面撞上一位疯癫之人,他走的左右摇摆,口中喃喃:“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这些事情着实让三人一个脑袋两个大,颜缎道:“不应该啊,祈愿人就来自这里,为何不见他们的朱雀祠呢?”
颜缎疑惑,突然一声哭泣将街上那诡异的沉默打破:
“……我不要嫁!爹爹,我不嫁了!爹爹救救我!”女子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在这寂静得有些诡异的流仙村街道上回荡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周丛、莫不良和颜缎三人听闻,皆是一惊,赶忙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赤足的女子衣冠散乱,满脸泪珠地出现在大街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的家丁。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强抢名女!
周丛见不得这种事,正要上去却被莫不良一把拉着,“等等,看看周围。”
只见周围人群依旧行尸走肉,仿佛那个姑娘的大声呼救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甚至其中有些人明明和那女子对视上后,立刻低下头去。
“他们只是无辜路人,我们也有正事要办。”莫不良叹息道。
周丛看向颜缎,希望知道颜缎的意思,谁料却赤裸裸地平视着他。
“……”周丛老脸一红,分神了。
就在这间隙,那女子仿佛看出他们于周围人的不同,一鼓作气迅速扑到在颜缎面前:“……朱雀神君,求您救我!我不能嫁,我真的不能嫁!”
这女子将颜缎认成了他的哥哥,这也说明这里确实有朱雀祠,他赶忙扶起女子,周丛从空间里取出一件披风给人披上,问:“你慢慢说,我们在的。”
恰巧小厮赶来,他们连忙作揖:“大爷饶命,冲撞了各位大爷!”
“你们为何要抓她?”
那些小厮互相看着,似乎很纠结要不要给一个外人说,忽然为首的那个看见了颜缎腰间悬挂的朱雀令,瞬间面露喜悦。
“原来是朱雀神君,失敬失敬!”说着那小厮又带着众人鞠了一躬,他话语说完,颜缎莫名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好些来着四面八方的视线。
那些小厮身后凭空出现一个陌生男子,他容貌迤逦,身姿卓越。小厮们毕恭毕敬:“大少爷好。”
大少爷笑着说:“这是我家小姐,她得了失心疯,以往都是在院子里关着,由下人伺候,谁料这几日贴身服侍的下人离了家,让小姐得空跑了出来,哈哈,各位见笑了。”
“客气了。在下颜缎,这是周丛和莫不良。奉陵光神君的命,前来解决各位祈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有失远迎!”男子做“请”的姿势,道:“真是我家的祈愿,请随我等回府上细细道来。”
【叮,流仙镇任务开启!请宿主按照系统提示完成剧情,获得找到六界境,获得复活值。】
……谢谢提醒哈。
直到众人停在陈府前时,周丛终于想起什么了。
他扯了下颜缎,“我知道这个陈府,陈府家年前有位女儿,她有一心上人,是个书生,可惜整日读那圣贤书,不懂通透,功名考了几年也考不上,女儿家中对他不满已久。”
“谁曾想那书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方子,上山拜一拜山神爷,便可以保他仕途平坦。书生不听劝阻便去了,拜了之后这官途还真让他考上状元了!”
“哎呀,一家人打心眼里高兴,书生对女子说让她先准备着嫁衣在家中好好等待,待明天金叶铺地时刻他便会回来成亲。女子满环期待,可书生却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娶了皇家女子将她弃了。”
“女子想要去找书生,但家中人不同意,皇城路程遥远,自然不会让女子去,于是为了让女子忘记书生,老爷便为她指了门亲事,女子不愿但父命难为,于是在成亲前一晚穿着嫁衣割腕于镜前。”
颜缎问:“这老爷是陈老爷?”
“对!”
“懂了。”
穿过九曲回廊,正厅之上老爷端坐席位,他体态臃肿,穿着华丽,陈老爷一见儿子陈渗带着客人回来,连忙走下前来。
陈渗道:“父亲,他们是陵光神君坐下神官,来此解决嫁衣的。”
“哎呦!”陈老爷忙握住周丛的手,“来的好来的好!那鬼嫁衣纠缠我们村好久了……”
边说着他还用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泪,他道:“打前年以来我们村上每次有谁家姑娘嫁人,它就会出现,毫不留情夺取性命,那姑娘都是好好养的,身子上掉下来的肉!就那么没了……”
眼看陈老爷要哭倒在地,陈渗赶紧上前,道:“阿爹,莫让神官看了笑话!”
“是,是,你倒是提醒我了,”陈老爷整理情绪,大手一挥,“灵儿,上茶……各位上座。”
周丛刚一坐着,就感觉手下的木头价值不菲,他眉峰一起,和颜缎交换了眼神,只是苦了旁边莫不良,根本看不懂二人的小动作。
陈老爷道:“这宅子还是祖上留下来的,早年祖上积德行善,村民爱戴特意修建的。”
周丛只是笑笑,抿了口茶。
颜缎垂下眼睫好像在想着什么,只有莫不良惊讶问着:“那您祖上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呀,这宅子如此气派,木料都这般金贵,可见当年的风光呢。不过这鬼嫁衣的事儿也着实奇怪,怎么就盯上了咱这流仙村,还专挑姑娘嫁人时出来作祟,可真够邪门儿的。”
陈老爷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叹着气道:“唉,谁知道呢,这可把我们村折腾得够呛。以往的姑娘们都是欢欢喜喜备着嫁妆,就盼着能有个好归宿,可现在一提起嫁人,家家都愁云惨淡的,就怕那鬼嫁衣突然冒出来呀。”
颜缎这时抬起头,目光平和却透着一股探究的意味,问道:“这鬼嫁衣是有什么故事吗?”
周丛眼睛突变,传音道:“你不信我?”
颜缎没回答,陈老爷这是蓦然想起,“有!有!是一个有关书生的故事,他拜了一个山神……”
“陈老爷,那书生当年拜的山神爷,您可知道是哪座山上的山神爷?还有,那书生后来的情况您又是否了解?”
陈老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颜缎会问起这个,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呢,只知道那书生去拜了山神爷后就考上了状元,至于后来的事儿,听说他在京城倒是过得风生水起,可把我家那苦命的女儿给害惨了呀。”
周丛在一旁听着,总觉得陈老爷的话里有几分隐瞒的味道,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就在这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哭声飘飘忽忽的,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时一小厮跑进来跪倒在地,道:“小姐,小姐她又犯病了!”
“哎呀!”陈老爷大腿一拍,口中忙呼,“造孽啊造孽啊!”
颜缎立刻站了起来,神色凝重,他看向周丛和莫不良,沉声道:“走,出去看看!”
几人赶忙随着那哭声的方向寻去,穿过几道庭院,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前。那小院的门紧闭着,可那哭声却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陈渗走上前去,想要推开那扇门,可手刚碰到门,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渗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该……该不会是那鬼嫁衣又要出来作祟吧?”
颜缎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放在门上,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微光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内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身影悬浮在半空中,她的脸被一头长发遮住,只能看到那身鲜艳得有些刺目的嫁衣,以及从嫁衣上不断滴落的暗红色液体,仿佛是鲜血一般。
“鬼嫁衣!”莫不良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鬼嫁衣”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来了,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那双眼睛里透着无尽的哀怨和恨意,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负心人……都该死……”
陈老爷见眼前这场景,“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地上了,陈渗来回指挥人:“快快快,给小姐放下来!”
陈荣未的脚刚碰地,陈老爷便上前迅速甩了一巴掌,“你这是作甚,你这是作甚!你们娘俩都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啊!”
陈老爷早年丧妻,这陈荣未正是他爱妻所生,怪不得这般着急。周丛想着。
陈荣未沉默一瞬,口中蓦然发出阵阵怪笑,黑发遮掩下的眼眸在这些人身上来回转,大红的唇上翘。
周丛莫得心慌,完啦。
不出意外下一秒陈荣未“腾”一声站起,她尖锐的指甲直指周丛,口中疯狂喊着:“他!就是他!”
我?就是我?周丛慌张,莫不良看向他,眼神里问:“又是你?”
周丛连忙否认:“不是我,冤枉啊!”
可陈荣未哪听得进去,指着他就骂:“就是你害我!”
周丛一脸冤枉地看着陈荣未,急切地解释道:“姑娘,我真不知你所言何事,我今日才初到这流仙村,怎会害你呀!”
陈荣未却根本不听他的辩解,眼神中满是怨毒,嘴里依旧不停地喊着:“就是你!就是你这负心之人,和那书生一般无二,都该遭报应!”说罢,她身形一闪,竟朝着周丛猛地扑了过来。
颜缎见状,赶忙伸手一挥,一道灵力屏障瞬间在周丛身前展开,将陈荣未挡了回去。陈荣未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又立刻再次扑上,那架势仿佛不将周丛撕成碎片绝不罢休。
陈老爷心疼爱女,连忙说着“轻点轻点!”,转头跑过去和周丛商量,“仙人您先出去吧。”
周丛也无可奈何,同意了。
周丛随着陈老爷走出小院,心里却满是疑惑与不安。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陈荣未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怨念,仿佛认定了他就是那个负心之人一般。
莫不良和颜缎还留在小院里,试图安抚失控的陈荣未,可那陈荣未的喊叫声依旧在耳边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