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ron发动了车子,引擎轰鸣声中,车身冲入夜色。
风从窗外灌进,撕扯着发丝在脸上飞舞,她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未知让这段路程变得诡异,积雪如坐针毡。
开始后悔让他来帮助自己,或许一开始就冷着面孔逼退他,会比现在的处境好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车最终停在一处空旷的停车坪。
他侧脸看向身边的女人,她紧张的瑟缩在座位上,紧抿着发白的唇色,宛如一只受伤的鹌鹑。
“下车。”Theron解下安全带,金属扣撞声格外刺耳。
察觉到车子熄火,她茫然望向声源方向,睫毛轻颤。
那样的眼神,无辜清澈。
这副脆弱姿态,想要让人给她以最温柔和安心的动作安抚。
窗外耳边有嘈杂的人声,应该不是私人住所,积雪有几分安全感落回肚里,过了几秒后,积雪仍然露出那副脆弱的表情:“我肚子疼,只想回家。”
对她口中的“家”字给予了短暂的冷嘲,Theron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弯身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男人骤然倾身压近,冷冽气息瞬间侵染她的呼吸。
积雪浑身绷紧,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下一秒,积雪落进一个怀抱,她惊呼出声,“你!”
“不是说肚子疼?”他嗤笑着将她拦腰抱起,“我抱你。”
积雪显而易见地变了脸色,视野的黑暗将触感无限放大,男人手臂肌肉的弧度,以及衣料下传来的体温。
他的靠近让她困扰不已。
“你心跳很快。”Theron贴着她耳垂。
积雪别过脸,升起压抑的怒火。
Theron抱着她走向某处,她不知道面临什么。文森特……突然就想起那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一切。
“放我下来,我们谈谈。”
她太弱小了,男人无动于衷。
不久后,男人的脚步停下了,他将她轻轻放下来。“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Theron将她推向白大褂的医生。
检查?!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她才惊觉身处医院。
眼睛倏然睁大,“Theron,你骗我来医院?”
“你以为我信你肚子疼是因为生理期,”
他呵了声,“漏洞百出的骗子。”
积雪陡然变的激动起来,突然发疯般推开医生,大吼着推开面前试图触碰她的医生。
“滚开!我不做检查!”
如果让人知道了她此刻是个瞎子,一股脱光了暴露在人前的羞耻感淹没她。
“只是检查一下而已。”Theron惊讶于她的激烈情绪。
积雪开始寻找出口,过程很混乱,打翻了医疗器械,输液架轰然倒地,玻璃药瓶在脚边炸开,然而摔倒在他们的面前,膝盖被割破了皮。
空气骤然凝固。
她摔在地板上,Theron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
“你……看不见?”语气竟有些迟疑。
“滚开!”她嘶吼着,跪坐在满地狼藉中。
Theron指尖挑起她下颌,“原来小金鱼看不见啊。”
-
走廊惨白的灯光下,积雪坐在长椅,垂着眼睫。
Theron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停在她面前。
“医生建议你需要留院观察。”
“不要告诉他。”
良久,她无力地出声。
Theron笑了,“不告诉他?”
讽刺出声:“你是害怕他知道担心?”
“还是说你害怕他知道后抛弃你?”
积雪还是没多大力气,口吻淡漠:“这是我的事。”
“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触及了我的底线,对你,我避而远之。”
正僵持着。
积雪手机震动起来,她怔了怔。
她摸索出来,却看不见上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接通。不过这时候,多半是文森特。
积雪攥着手机,没有动作。
“文森特。”Theron提醒的声音落下来,与此同时,他突然夺过手机接通后贴近她耳畔,示意她说话。
“……”积雪接过手机。
电话那头的声音阴沉,“地址。”
“我……在外面,等下自己回来。”积雪回复。
“地址。”文森特冷着声音重复。
她仿佛嗅到暴风雪前的寒意。
“先生……”她将下唇咬出血珠。
文森特低低笑道:“不听话了是吗,积雪。”
她察觉到男人的怒气一触即发。
不想让文森特看到她和Theron待在一起。积雪忙保证,“半个小时,我就回去。”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Theron依旧站在她面前,玩味地瞧着她。
“看来……你害怕了。”
他语气里漫天的嘲讽落在积雪耳畔,积雪眼底一暗。
“你走吧。”她说。
“不如你就坦白了吧,或许我还可以收留你,你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
“离我远点。”她站起身,摸索着离开。
她跟文森特保证过得,只有半个小时,如果她没到,不知道怎么才能平息怒火。
膝盖伤口在重新撕裂,走一步都火辣辣地疼。
Theron站在她身后,像观赏表演般冷眼旁观着。几分钟后她也没走出多远。
一个看她艰难主动过来帮忙的女护士朝她道:“需要帮助吗?”
宛如遇到救星,积雪感激道:“麻烦帮我叫一辆出租车,谢谢你了。”
女护士愉快答应:“好的,我扶你到门口吧。”
“谢谢。”
护士搀扶她时,低声诧异:“你的手好冰!”
凌厉的脸庞在灯光下覆盖下阴影,他忽然嘲弄地轻笑,为什么甘愿为成为刺穿心脏一只金丝雀?
“你没有家人陪着……”护士对她的闲谈话音未落,积雪踉跄着被再次拦腰抱起。
男人大步离开,只留下护士一脸惊愕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Theron——”积雪刚要出声,就被冷冰冰地打断了。
“别急着指责我,”医院大门口,积雪被放进了出租车后座。紧接着门被关上,窗口传来他冷嘲的嗓音,“你自己回去吧,可怜虫。”
-
抵达别墅,夜色如水。
别墅铁门在暗夜里缓缓打开,积雪摸索着下了车。
庭院前跪着一道身影。那是明武,像座沉默的雕像。
听见脚步声,明武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视线在她膝盖洇着暗红血迹处停留片刻,下颌线绷得很紧,“积雪小姐。”
积雪正心绪不宁地想事情,毫无预警地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心跳跟着落了一拍。
“明武?”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庭院。
不想让他看出端倪,积雪抢在在明武质疑前出声,“过来扶一下我,我腿受伤了。”
脚步声靠近,明武扶上她的手腕,声音添了几分懊恼,“先生让我跪到天亮。”
“嗯?”积雪愕然几分,原来他在罚跪。
原因显而易见,是因为自己吧。
“抱歉。”积雪为自己连累明武而道歉。
明武提醒她:“先生现在很不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那通电话已经显露无疑了。
积雪叹气,闷声道:“我知道。”
“为你祈祷。”
“谢谢。”
将她扶至书房门口,明武压低声音:“我继续去跪着了。”
“好……”
二楼书房门口,积雪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下,摸到冰冷的门。她将额头抵在门扉,声音带着点可怜,“我疼。”
没有人回应。
积雪指尖微微卷曲,委屈攀附着她的神经,“你不出来抱我吗?”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她也只能扮可怜求饶了。
正在她要继续开口时,门开了,一股气流裹挟着冷香扑向她。文森特站在阴影里,领口松了两颗纽扣,冷眼睨着她。
“先生。”虽然看不见,积雪也眨着眼睛,不让自己眼睛那么目,尽量自然地直视他。
他没出声,居高临下注视着积雪,视线从她脸上移到膝盖上。
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嗓音变得很轻,“先生,对不起。”
他靠近捏住她下颌,“受着伤回来,”声音浸着寒意,“对不起什么?”
积雪被迫仰起脸,但眼前一片漆黑,无法直视到他眼底翻涌的阴鸷。有些害怕,她再次示弱:“我疼。”
虎口卡住她下颌的力道依旧强劲,“怎么弄的?”
“被人撞了。”这是她提前想好的说辞。
文森特钳住她手腕按在门上,他陡然沉声:“撒谎。”
牵强附会的理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积雪眼前起了雾:“我好疼,你不要凶我。”
“给你机会,坦白。”
“坦白什么?”积雪语气稍顿,“就是出门找你,看看你有没有沾花惹草。”
他冷静开口:“不说吗?”
“我……”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吻碾碎。
文森特咬上她的唇,强势的侵略气息在齿间漫开。他单手扯开她纽扣,裙摆扫过她膝盖伤口时,疼得她倒抽冷气。
积雪浑身开始发抖,却并不拒绝,他却忽然松开她:“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声音异常平静。
积雪脑子嗡了声,不自觉结巴:“我去医院了,当……当然会有。”
他没再说话,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谎言。
积雪的衣服被脱了大半,皮肤泛上冷意,她揪住下滑的裙子,在男人不断阴沉的视线中整个脑袋都在往下垂。
或许在他面前,跟在Theron面前毫无差别。他们轻易看穿她拙劣的谎言和期骗。
事实就是如此,她害怕被文森特知道然后抛弃。
所以拼命隐藏,她根本没把握开口坦白。
所以慌乱之下让Theron带走了她,现在他更生气,更不相信她。
文森特垂眸。
视线在她脖颈处停留。
片刻后,冰冷的指尖抚摸她脖颈间的鱼尾项链。
积雪一顿,眸底湿润的眼泪正好滴落在鱼尾上。
眼泪浸润在冰冷的金属上,那是她为文森特打造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