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坐在镜子前专心致志地打扮着,云雀立在她背后,看她仔细地一层层上妆,最后描绘出一副美人面出来。
“殿下真是好看,”云雀有些心酸地说道,“若是在南齐,不知道有多少郎君会爱慕公主。”
燕凌侧着脸把金耳坠戴上,她对着镜子淡淡一笑:“云雀,若是在南齐,现在我还蹲在冷宫里当个小丫头呢。”
云雀叹了一口气,她看着燕凌收拾好后站了起来,便把旁边架子上的披风取了替她穿上,一边穿,一边小声地问道:“其实您不去对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燕凌看了看她,云雀的脸上一片犹豫,她对这个计划一直不赞同,但燕凌执意如此,她也无法改变燕凌的想法。燕凌是在带着所有人进行一场豪赌,若是赌输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云雀,我必须得去,不然咱们根本跑不远,”燕凌抚上了自己的脸,把旁边的头发掖到了耳后,“你到时候直接走就好,不必等我。”
云雀咬了咬唇,她忧心忡忡地跟着燕凌,等到出了帐篷,才又问了一句。
“殿下,孩子……如何是好?”
燕凌神色不变,一步不停地朝着喀呐的王帐走去:“他由大妃扶养,咱们管不了他。难道咱们能跑到大妃那里抢孩子吗?”
“而且咱们要做什么,云雀你不知道吗?我们唯一能努力维护的只有自己的性命,其他的……皆不重要。”
泰孟是喀呐王的护卫长,他又黑又壮,像座塔一样堵着燕凌不让她靠近王帐。燕凌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瞪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好像没有请侧妃过来。”泰孟面无表情地说道,“侧妃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燕凌撅起了嘴,她年纪小,生的又美,这个动作并不惹人烦,反而显得十分娇俏:“你也知道我是侧妃?那我来找王又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不是我丈夫吗?”
泰孟不为所动:“您难道不应该听从夫君的安排吗?更何况您还不是大妃,哪有权利说这些呢?”
燕凌眼睛里聚集起一层水汽,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她并没有掉头走掉,而是倔强地站在泰孟面前:“我是不是大妃,总得通传一声吧?”
泰孟半天不说话,燕凌哭的更厉害了,她一边哭一边问:“我难道是哪里得罪了你吗?过去你在帐外侍奉王,我常叫人与你送吃送喝,平日的打赏更是半点不少,你现在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是看王最近不到我这里,就狗眼看人低了吗?!”
这话说的十分尖锐刻薄,泰孟是喀呐王近侍,谁不对他客客气气,可现在燕凌指着鼻子骂他,他也确实无计可施,燕凌是侧妃,又是个娇弱女子,随便碰一下,出点什么事,如何交待也是个问题。
况且燕凌过去对他确实算得上不错,如今一个美人泪水涟涟地看着自己,是个男人都很难心硬到底,所以泰孟扫了燕凌一眼,对着她冷冷地说道:“王若不想见您,您就不要再纠缠了。”
燕凌破涕为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泰孟:“这是自然,还望大人帮我一把。”
出乎泰孟的所料,喀呐王居然没有拒绝与燕侧妃见面。
燕凌一进去就看见喀呐坐在大榻上,她立刻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给喀呐行了个礼:“妾身拜见王上。”
喀呐睁开眼睛一看,美人梨花带雨,别提多赏心悦目,他虽然有把燕凌祭旗的心思,但那是在开战以后,现在她自然还是自己的侧妃,当然应该承担起侧妃的责任。
“你哭些什么?”喀呐对燕凌招一招手,叫她到自己面前来,“可是有人欺负你?”
燕凌擦了擦眼泪,她跪到了喀呐的面前,抬起脸气呼呼地说道:“当然有人欺负我,王可要为我做主?”
喀呐脸上沉了几分,他不喜欢女人随便对着他提要求,但他语气不变,对着燕凌问道:“我自然会为你做主,是谁欺负了你?”
燕凌睁着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喀呐:“王欺负了我,这么多天过去,竟然一会次都没来我帐中。”
喀呐哈哈大笑,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抱在怀里:“你可真是个缠人的,我最近事务繁忙,抽不出空,你还追到这里来,若是别人,我说不定会治他的罪呢。”
燕凌搂着喀呐的脖子,她的声音甜蜜蜜的,听得喀呐有点心猿意马:“我错了,我只是太想念王了,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就我一个人在帐篷里孤孤单单。”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窥视喀呐王的表情,看见他没有反感的意思,便放心地靠在他的胸口,软绵绵地说道:“您今天晚上有没有事?”
这话的意思谁都知道,喀呐做出为难的样子,燕凌心里冷笑两声,但面上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喀呐见她十分依恋自己,不由得抚上了她的背:“有事也可以变成没事……”
燕凌的笑容立刻灿烂了起来,她伸出指头在喀呐的胸口画圈:“叫他们拿坛酒来,我陪王吃两杯。”
喀呐睡死了过去,燕凌冷漠地踢开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等收拾利索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喀呐。
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好几个,他活着,那这些儿子就是助力,可若是他死了……
燕凌眼睛转了转,雷托带队出去了,到时候他要是还想得到这个王位,必然要撤回来,可他的弟弟们愿不愿意,又有谁知道呢?
她心里计算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北荒内乱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但如果有人稳住了局面,他们可能会以喀呐被杀为由直接起兵开战,或者更稳妥些,隐瞒消息,等到了潼门关周围,再竖起旗帜,以此来讨要说法。
但是如果此时不动手,那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喀呐王身强体壮,看上去如果没有意外,怕是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有问题。
燕凌冷冷地看向了榻上呼呼大睡的男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本来就是亡命的事,再多做一件又能如何。
泰孟看着燕凌从帐篷里钻出来,她雪白的颈子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下巴上还有一片青色,他眼神不由得游移了一下,但又立刻板着脸对燕凌说道:“燕侧妃,您要到哪去?”
燕凌睁大眼睛看向他,她现在有了几分趾高气扬,对着泰孟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客气:“王累了,睡了,我还一直留在这里吗?大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喀呐王向来不许女人留宿自己帐篷,连阿云妲大妃都不行,这确实是一直以来就有的规矩。可今天泰孟神魂不守似的,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咳嗽了一声,没有再管燕凌,但燕凌却没有立刻走,她瞧了瞧泰孟,两条柳叶似的眉毛皱了起来:“大人怎么不给我叫个轿子。”
泰孟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但他不好发脾气,燕凌又得了喀呐王的宠爱,谁知道会不会吹一股枕边风,他对着旁边一挥手,立刻有人出去叫了两个奴隶,他们抬着简陋的轿椅来了,泰孟便口气十分冷淡地说道:
“侧妃请吧。”
燕凌冲着泰孟嫣然一笑,她上了轿子,大大方方地离开了喀呐王的帐篷。但等走了一会儿后,她便对着抬轿子的奴隶说道:“我想看我的马,你们送我到马厩去。”
奴隶自然是主人说什么便听什么,马厩离住的地方不近,他们晃晃悠悠走了半天,快要走到的时候,远处突然冲起了一片火光。
燕凌叫住了奴隶,从轿子上跳了下来,她朝着火的地方看了一眼,对着他们两个说道:“我不用你们送了,赶快去那边救火吧,可别烧大了。”
奴隶们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抬着轿子就走了,燕凌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步朝马厩走了过去,还未靠近,就听到前边一阵骚乱,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传了过来,等再走的近些,她便看到几匹马冲出了马厩,朝着南边跑了。
她心里一紧,小跑了起来,等到了地方,云雀立刻抱着披风迎了上来:“殿下,咱们现在快走吧。”
燕凌往四周看了看,守马的北荒兵已经被诛杀,一堆人乱糟糟地抢马,她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对着云雀问道:“乌秀呢?”
“我没有见到她,”云雀声音低了几分,“我给她传信,她也没有回我。”
燕凌朝着西边望去,阿达帕的帐篷就在那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回过头对着云雀说道:“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