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此刻夜色容纳了一切疯狂的想法,为他们二人的耳鬓厮磨作掩护。卢蕤侧坐着,这本是一个难度很高的动作,却因许枫桥一手抱住而动弹不得,十分安全。
微风吹过枯草和榆林,沙拉拉的声响回荡在耳侧,卢蕤心跳撞着耳膜,浑身上下的血液冲击着他的心脏,他环抱着许枫桥的脖颈,双腿交叠,马鬃毛飘上前襟。
要不怎么说蹑影是匹好马,两个人的重量下,依旧狂奔无可阻挡。他们擦过林叶树梢,跨过灌木丛,羊肠小道走出了阳关大道的坦荡,卢蕤眼神下刚好可以看见许枫桥的颧和下颌,他几乎是没什么心理斗争,就冲许枫桥吻了上去。
意识到这么做会影响许枫桥驾马,蜻蜓点水后又恢复往常。
卢蕤快撑不下去了,连续几日的高压,他背负了所有,没人可以分担,所有人都觉得他聪明,理所应当挑大梁。
他偶尔也会脆弱——蒲苇韧如丝,一折还是会断。
他的呼吸声很宁静,徘徊在许枫桥耳边,对方当即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累了吧?你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我现在是慕容策的朋友,独孤小狼主的箭术师父,怎么样,你夫君我厉害吧?”
“嗯,就会贫嘴。”卢蕤靠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
似乎在闭上眼的时候,声音和气息就会格外敏感,卢蕤拼尽全力想记清楚这一切。
他们聚少离多,以后能不能在一起也是两说。如果不能,至少现在以及往后,他要把和许枫桥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记清楚。
许枫桥勒紧马头,停在一处隐秘的毡帐前,这儿位于丛林中,距离贺若部已经很远了。卢蕤顺势搂紧了他,耳朵正好贴到心脏。
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策马还是因为自己——姑且当作是因为自己吧。
“怎么,不想下来啊?”许枫桥松了缰绳,此刻卢蕤正搂着他的腰。
他顺手抬起卢蕤的下巴,又是一吻。
许枫桥吻过几次后,越发娴熟了。唇舌灵活无比,如迅疾冲撞的脱缰野马,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驰骋,攻势连连,舔舐着卢蕤的唇瓣,进而撬开牙关,仿佛要把对方有几颗牙都数清楚。
兴头上来,交颈纠缠难舍难分,卢蕤颤抖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沾湿了鬓前碎发,头后仰下的肩颈线条极其流畅和颀长,包裹着肩胛的圆领袍领子太碍事了,许枫桥真是强忍着才没解开扣子。
“我想……和你……”许枫桥喉间呜咽着,他太想卢蕤了,这段时日睹物思人根本不够,他炽热的欲望只想找个发泄口,在见不到卢蕤的日日夜夜愈演愈烈,现在单纯的口齿交合根本不能满足。
他下了马,一拉卢蕤,趁着对方不稳,拦腰将其抱起,小小一方毡帐里瞬间挤满了两个人。
许枫桥欺身压在卢蕤身上,二人四目对视。那双湛绿眼瞳真是太坏了,勾起干柴烈火,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偏那人还一脸恬淡。
不待卢蕤说话,许枫桥就堵住了卢蕤的嘴,这次的攻城略地更加猛烈,如万箭齐发,又如猛火浇油,引起卢蕤剧烈喘.息。
卢蕤今日刚洗过澡,浑身上下有一股好闻的泡桐花香,许枫桥三下五除二,解了外袍和里衣——至于大氅,早就被扔在一边,为旖旎春色描摹边际。
伤疤纵横,快要占据理智的欲望顷刻间消解些许,唤回残存的理智,让许枫桥带着几分不忍和自责,“我要是当年把你带走该多好,阿蕤,我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卢蕤抚着许枫桥在自己胸膛前逡巡的头,“你知道吗,我已经很满足了。去年腊月,我还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我认识了这么多人,还有你。他们很多是你的朋友,你从来也不缺朋友。”
“他们也是你的朋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卢蕤眼角含笑,“不能那么说呀。”
许枫桥解开自己的腰带,“要么,就今天。我反正是想了……还特地在见你前冲进河里洗了个澡。”
“我……”
卢蕤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面对许枫桥充满期待的脸,剑眉难得下行,可怜兮兮的,桃花眼又满含情意,咬着仰月唇,拒绝倒显得自己无情。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卢蕤岔开话题,红透了一边的脸撇到旁边。
“很久了呢!十三年前!”许枫桥故意开玩笑,“阿蕤,宝树,六郎……”
一边说一边在卢蕤下颌处蹭。
“我还没想好。”卢蕤盖住脸,“没想好怎么面对,你真的要今晚么?真的很着急?”
“嗯,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我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也不想再等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要倍加珍惜才是。”许枫桥几乎用了气音,沙哑里带着些许磁性,撩拨得卢蕤心神驰荡。
这人是故意的!
卢蕤心里还在举棋不定,他怕得到的太容易,失去的时候也会如此。如果真有一日他们分开,现在的相处越美好以后就会越遗憾。
“我爱你,可能我自己之前都没意识到。慕容策说我跟你认识也就一个月,怎么会一个月就定了终生呢?我告诉他,像我这种打仗的人,有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习惯把今天当成一辈子来过。”
“我……”卢蕤纤长手指没入他的头发。
“阿蕤,可能在你看来,我这么做有点轻浮,可我确实是冲着想和你过一辈子的目的跟你说这些。等我们回去,我就用攒的钱买个大院子,你想做花笺,我就请师傅来做,你想种泡桐树,我就种满一整个院子,你喜欢金石,我就托老姚找几个匠人买玉料……”
卢蕤眼底带雾,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样。
他不知道许枫桥见过太多太多人,也见过很多遗憾,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牵的手,一旦错过就是彻底的阴阳两隔。
虽说许枫桥拼死也要保护卢蕤,没想过阴阳两隔,但他已经习惯心里有什么就去做,少留遗憾。
至少看见卢蕤那一眼,那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绿色眼眸的那一眼,再到后面生死与共,冥冥之中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些异样。
因此他再也等不了!他要让卢蕤知道!
“我怎么值得你这样……”卢蕤羞愧难当,“明明在年初一的时候,咱们还只是点头之交,我对你也只是一些可笑的念想。现在……真的好像梦一样。”
【*】
“说,你想不想?”许枫桥一旦勾引起人来,琥珀眸子脉脉含情,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真正意义上抬抬眼珠子就把人勾了去。
“我……要不还是之后改天……”
“改天?你以为我不知道改天什么意思?”许枫桥哂笑,“你个良家子今天落我这个流氓手里,受着吧。我呢,就对你一个人流氓。”
明明是你喜欢我,怎么能勾引我又不负责任……至少许枫桥的逻辑是这样。
只能怪自己为啥要拉他上山引出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