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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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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碧梧练完功,巾子擦完汗,正往部落里走。

不远处炊烟袅袅,有人支锅做饭,马奶酒烹得恰到好处,配上随身携带的汤饼,煮好一锅,香气四溢。

盐巴在漠北是稀罕货,面前那人好像不在乎,随手掐了一把就倒进锅里,配上几片肉和葵菜,马马虎虎又是一餐。

“老弟回来了?”

冯碧梧一点没客气,接过面汤就喝了一口,“哥,你这次能逃得了,下次呢?主上往西去了,被他发现,咱们都活不了。”

“我说你是不是个傻的?”冯乌鹊抄起木勺就往冯碧梧头上捶,奈何对方武功远高过自己,一个错身,自己倒是扑了个空。

“脚踏两只船……不对,现在算起来应该是三只。在霍家寨,卢更生差点死了,就是你的手笔吧?”

冯乌鹊往嘴里扒汤饼,又咕噜噜喝了一大壶马奶酒,顺势扔银酒壶在一边,“我也是听命办事,主子和陆修羽给程玉楼的命令确实是杀卢蕤。要怪就怪那小子,谁让他爷当年差点害死主子!”

“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忠臣义士都他妈死绝了,你让我对萧恪忠心忠心?拉倒吧!我给他们三个人做事,有三倍好处,你不如学学我,灵活点儿。”冯乌鹊拍了拍冯碧梧的肩膀。

“哦,你灵活的下场就是废了一只手臂现在提不起剑,只为了让主上放心?你三个主子没一个想过留你,除了我。”

冯碧梧说话忒刻薄了,无怪乎和厉白杨也能吵起来。冯乌鹊强压怒火,太阳穴青筋突突,“你不是没看过忠臣的下场,李寻真,多好一人啊,说死就死了,卢元礼,也可惜。”

“你别说了成不?算起来不可惜的就咱们这些本该死的,有你这么可怜别人的嘛……”

冯乌鹊心潮澎湃,自然不把冯碧梧的风凉话放眼里,“我谁的话都不听,我就是我,谁都别想把我当奴婢使唤。”

冯碧梧觉得这堂兄对自己的处境一点儿数也没有。

事实上冯乌鹊现在不仅仅是奴婢,还是三姓家奴。

“哦。”冯碧梧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吃完了,浑身臭汗,想打赤膊去河里洗一洗。解了衣裳搭在竹竿上,就往河里冲。

冯乌鹊看他心无挂碍,心想还真是无知者无畏,把自己脑袋拴别人裤腰带上,一点儿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我要去漠北天王部了,今儿跟你告个别。老弟,听我一句劝,为自己多打算,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去卖命。”

冯碧梧正在水中擦身子,混杂着皂角的巾子把身上的汗臭味扫了个干净。他只象征性挥了挥手,冯乌鹊明了,这是敷衍呢。

冯乌鹊转身欲走,刚好撞见许枫桥。

“走什么走,不吃顿好的?显得本狼主待客无方呢。”

贺若部,牙帐。

“你说你有三个主子,介不介意再多一个?开个价吧,我好歹是一部狼主,大周的准君侯,不比陆修羽厉害?”

冯乌鹊双臂抱胸坐在一旁,闭着双眼,“哈?你要封侯了?别骗我,你就是个胡人……”

“也可以不是。”许枫桥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现在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帐外吵闹得很,他也下令,不许有人进来。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能把你的主子,都杀了,这样一来,没人能管你,我还能给你最想要的。”

冯乌鹊这下来了兴趣,“什么?”

“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冯乌鹊心悸了下,许枫桥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思来想去,拒绝也拒绝不得,已经知情了,身在许枫桥的阵营,万没有说走就走的理由。

“好吧,我答应。你要我做什么?”

“晋阳案和卢更生有关吗?和卢元礼又是什么关系?回答我。”

冯乌鹊左顾右盼,他长得本就小鼻子小眼,跟弟弟相貌堂堂没法比,此刻更显局促猥琐,“有关的,和卢更生有关系,具体细节我不知道,霍家寨的时候主子曾让我杀他,其实再往前就是大理寺了。”

“曲江案就是你主子害卢更生的第一步?”

冯乌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接收命令杀卢更生的第一次吧,后面就是霍家寨。”

“你嘴里的主子,和冯碧梧口中的主上,不是一个人吧?是谁?”

冯乌鹊心想这可不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哇,哎,他拿刀架我脖子上让我替他做事,我也是被逼无奈……”

古雪刀出鞘落下,整个过程近乎一瞬,刚好停在冯乌鹊脖颈边。

“装什么糊涂?在我面前还想敷衍?你是不是觉得我习武之人,脑子也该不好使?冯乌鹊,你主子是谁,竟然和卢元礼有仇?”

冯乌鹊快吓尿了,之前因为背叛萧恪,他不得已自废一臂作为惩罚,怎么可能打得过许枫桥!

“我……我真不知道,我见他面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他他他……他是不是晋阳人我哪里知道,道长他……”

“周慈俭?”

“是,他是我主子。”冯乌鹊只好招了,“那什么,狼主,我觉得,主子挺疯的,我得给自己找条后路,所以才去和陆修羽合作。结果萧恪知道了,就要杀我,要不是我的好弟弟求情,我现在早该死了。”

许枫桥收刀入鞘,“你不知道周慈俭什么来历。”

“凌云观道士啊,我知道啊。”

许枫桥扶额,如果是个道士,还在京师,这么多年怎么会和卢元礼有仇?卢元礼此生应该从未踏足京师才是。

换言之周慈俭只是个假身份,皮囊后面肯定不是个善茬,而周慈俭也没必要让狗腿子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来历。

“这样吧,你去天王部,我们改道南下,会入关路过晋阳,你到晋阳见我一面。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冯乌鹊竖起耳朵。

许枫桥深知此人或许不可信,万一反手把自己卖了,周慈俭下一步就会朝自己来。但想了想,冯乌鹊的作用毕竟有限,周慈俭只要想杀卢蕤,就一定会对自己动手。

许枫桥也不是个蠢货,自己手里的底也不会往外交。

于是乎这局竟然破天荒的有四个人博弈。

许枫桥附耳对冯乌鹊说了一番,只见对方笑逐颜开,“成,我一定办到!”

黑影又一闪而过,穿入人群的汪洋大海,又消失在西边的旷野中无从寻觅。

“萧恪,周慈俭,陆修羽……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师兄缘何非死不可?还有……师父之死,表面上是燕王纵寇入关,背地里会和你们没有关系么?”

许枫桥冷笑一声,“杀了那么多无辜,半夜不会睡不着?”

当晚,卢蕤在帐中看书。

下午的时候檀石来过,和阿六敦一起,说自己想去五台山的佛光寺出家。卢蕤好说歹说都不顶用,这檀石是铁了心,阿六敦在一旁也没劝什么,只嘀嘀咕咕“菩萨哥哥”。

卢蕤问他是不是因为许枫桥?

檀石否认。

这跟许枫桥确实没关系,阿六敦梵语绝佳,有着和年龄不匹配的才能,出入佛寺肯定能成一方高僧,而檀石要出家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草原是故乡,却非良乡。

兵戈,厮杀,鲜血,一切没有休止,或许佛光寺里,能让他有片刻安宁。

卢蕤只好答应帮他求一个出家需要的度牒,檀石和阿六敦恭谨一拜,手拉着手离了毡帐。

和睦融洽,像是错觉一样。

在梵音里,你的灵魂真能得到拯救么?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诸般苦,唯求不得最伤人心肝。”卢蕤整理完衣物,打算回牙帐。

一来这儿地方小,卢蕤生性喜欢堆积,一股脑塞到牙帐最好。

二来,檀石竟然破天荒夸了许枫桥,可见阿桥有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入夜,卢蕤困得直接趴桌案上睡着了。头发散了半边桌案,手里还握着笔杆,笔尖洇湿纸,洇出一大片墨迹。

烛光透过眼皮,视野有些泛红。

火,好大的火。

“救命啊!”

“快救火啊!”

空荡荡的佛寺经房,他躲在一尊废弃了的佛像里。很多工匠滥竽充数偷拿材料,多数佛像只有外面的一层泥胎,只要碎掉,小孩子的身型很容易钻进去。

火焰涌了上来,他蜷缩着一点力气都没有,忽然有个浸透鲜血的爪子扒着地砖,颤抖着往前爬。

接下来卢蕤的视野里是带血的胳膊,头顶,然后是一张脸!

诡异,疯狂,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凝视自己,仿佛要把魂魄一并挖了去。卢蕤颤抖着不敢出声,一双湛绿色的眼睛早已透过缝隙被面前的魔鬼发觉!

“漏了你呢……怎么不吃叔叔的糖啊?不喜欢?”

卢蕤惊醒,此刻正被许枫桥拦腰抱起,他小声嘀咕的梦话含混不清,整个人受惊,揽住了许枫桥的脖颈,枕在颈窝处。

“别怕别怕,乖,有我呢。”许枫桥将他放在软榻上,轻轻拂去鬓边因为紧张冒出来的汗,弯下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直立,就被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这是怎么啦?这么想跟我同枕而眠?”

“我可能这几天会一直做噩梦了。”卢蕤从梦里醒神,“梦到的东西太诡异了,是我之前从没遇见过的。一般做梦,只会梦到经历过的,可那梦,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什么意思?”许枫桥吻了吻他,侧躺在一边。

“里面的人,场景,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不记得了。还有就是,我的记忆好像从八岁那年开始,八岁之前的,一片空白,按理说小孩子应该会保留六岁的记忆才是,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我们就不想啦。”许枫桥把他的额头按到自己颈窝,两人身躯相贴,后背一遍遍顺着,手法像极了摸小猫。

“那应该是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我为什么偏偏忘了。”卢蕤嗅着许枫桥身上的泡桐香气,这才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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