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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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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枫桥穿戴整齐,清点完人数后,又审视了准备工作,预计明日进发。

反复确定完毕,他纵马跃入一处泛着琴音的毡帐,掀帘而入,倒是毫不客气。

腰挂古雪,气势汹汹,来人琴音止息,双手按在七弦琴的弦上。

“我知道你会来的。”周慈俭掂起旁边的湿布,小心擦拭琴弦,又用刷子蘸了桐油,补在裂开的缝隙处,整个过程文雅有礼,让人无法与火场中张牙舞爪、面目扭曲的张又玄产生联系。

“那我就开门见山。给我‘惜往日’,和你的血。”

周慈俭许是没想到这人反应如此迅速,当即明白了药物和血液之间的关系,笑了笑,“许帅这是做什么,你没有这段记忆,怎么可能回想……”

“单独的‘惜往日’,回想不起来没有经历过的记忆,加上精血就不一样了。道门中,精血和头发,是人的精华之所在,一旦泄露给邪魔外道,本身的精气就会被攫取。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周慈俭不置可否。

“但你毫无保留往药里加你的血,是因为你施展了道门中的‘术’,这种术里,血是两个人之间的联结,施术人哪怕失去了血,也能占据绝对优势,左右对方的梦和记忆,对吧?”

“你很聪明,为什么不跟着元晖继续修道……”

“我不喜欢。天天在山里头捣鼓这个捣鼓那个,不适合我,如果这辈子只能屈居人下,隐逸山林,而不能呼风唤雨,左右局势,我宁可一头撞死。”说这话的时候,许枫桥双眼紧盯着周慈俭,如同野狼盯着猎物。

“许帅,我就说你屈才了。”这种程度的威胁根本打压不了周慈俭,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擦完琴弦,又用香炉浸润着,“你看,你有包举宇内的野心,又有容人雅量,不说一军之主,至少也能镇守一方。这些日子,你带着贺若部,一点儿差错都没有,之前在神武军,你就没想过顶替袁舒啸在莫度飞死后扛大梁?你想过的,可你没有。”

许枫桥眼睛微眯。

“因为你知道大周论资排辈,你永远也不可能绕开袁舒啸,也无法改变众人心里‘袁帅做的一定对’的想法。你像条断脊之犬一样在赵崇约手下干了那么长时间,天天看一群庸碌之人骑在你头顶,你不爽,你想回到军营,又不想找李齐光……你就只能去校场,发泄心里的怨气。”

“你观察我很久了吧。”

“很难不注意到。你这种人,扔在茫茫人海都会脱颖而出。他们下意识觉得你年轻,只能带手底下千余精兵,年少得志,有霍嫖姚遗风,却没人真正了解你——你的能力,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而他们又囿于年纪和资历,不敢给你机会,你就只能自己争取,打下叱罗部。但他们觉得,你这么做有失稳重,所以继续打压你。”

许枫桥不耐烦:“很多人都不敢搏,怎么安全怎么保守就怎么来。”

“所以我说,你适合独揽权柄啊。”

许枫桥眼眸微动,“我明白了,你是想,撺掇我和更生,让我们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哎,这天底下,能说得上话的聪明人不多,”周慈俭颇感欣慰,“其他人都太愚昧了。”

“那你不还是打算利用流民起事。”

“愚昧之人,应该得到引导不是么?我,和你,还有卢蕤,承担起这样的责任,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当仁,不让于师,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许枫桥双臂抱胸,这人还真是个疯的,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你说得没什么错,但有一点,我不觉得自己就该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不受打压,你也看《易》,龙也并非永远飞在天上,总有潜伏的时候。”

“那你到飞龙在天的时候了。”周慈俭哂笑,“原来,许帅要走‘乾’卦。”

“抬举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许枫桥心想这人还真是擅长煽动人心,真不愧身上披着的道袍。

如果没有定力,很有可能被说动。

当初卢元礼和李寻真是怎么忍住的?晋阳案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大善人成了大恶人,至关重要的中间人遁形,甚至没有影响子嗣中举,太多的谜了。

周慈俭扎破手指,几滴鲜血滴在纸张托底的粉末里,“泡在热水里服下即可。”

许枫桥知道这人不可能干下毒杀人的阴损事儿,有可能是身为道士兼文人的高尚德操,于是在血液混杂入粉末后,包好收进怀中,“好,我知道了。还有——”

行至门口,他又转过身,“要下药冲我来,我底子好,定力足。更生身子本就不好,你一来二去,他精神更恍惚,调理起来又费功夫。”

周慈俭扬扬眉,目送许枫桥远去。

“怎么会呢,你只有这样一个命门,我要是不对他下手,岂不可惜了?”

卢蕤刚起来,就把桌案上的文牒又整理了一遍,叱罗碧传来口信,这次天王南下,会帮助他们搪塞过去,不泄露贺若部的内附计划,就当是作为母亲的最后一次帮助。

明日就要回大周了,在此地盘桓许久,竟有些想家。

幽州。

只是,陆修羽驳回了姚霁青返回的意图,卢蕤作为燕王府的谘议参军,也无必要回去——回去就是找陆修羽,人家又不在,回去干嘛?

看来晋阳这次将会成为风云汇聚之地,卢蕤的直觉发挥作用,他总感觉,会有一场大风波在前面等着他们。

只是,陆修羽为何会突然脱离燕王府?是想去京师找段闻野?卢蕤摇了摇头,这俩人水火不容,见面恨不得吵个三两天。算起来……他俩也是净林书院的,按年纪该叫一声前辈。万象元年进士科第一,那年的榜,可谓是龙争虎斗,大都显身扬名,除了陆修羽。

许是升官,也未可知。很多人在铨选失败或者籍籍无名后,会选择去担任幕僚,进而入朝为官,想来陆修羽当年跟着燕王,做王府二把手,也是如此。

许枫桥推门而入,“阿蕤,我要小憩一会儿,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跑马去了。”

卢蕤还没回答,许枫桥就裹着毯子躺下,“我一会儿要是醒不过来,你就叫我的名字,摇醒我。”

“你这是……”

“我要是醒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卢蕤想着,他这么做一定有道理。于是搬过来一个软凳握着他的手,自己坐了上去,“你好好睡一觉,我在呢。”

许枫桥抿了抿嘴,抚着卢蕤的脸颊,指肚拂过下颌角,恋恋不舍收了手,“嗯。”

很快,呼吸声均匀,许枫桥沉沉睡去。

这是哪儿?

一片混沌,只有香炉。游丝渐渐汇聚,勾勒出晋阳城墙和街道,和来来往往的百姓、流民。

这种亲身经历,要比说出来的故事更动人——也是许枫桥选择用“惜往日”而不是听周慈俭叙述的理由。

如百川归海,百姓聚拢在一处粥棚。施粥之人,看着装,有青有绿,很可能是晋阳府衙的官员,最中间的朱袍气度从容雍雅,负手而立,来回走动,查看属下的工作。

应该就是张又玄了。

这时候的张又玄,慈和儒雅,手捋前须,翩翩然一个悲悯君子。

“府君,”旁边有个打杂的小吏,“咱们花这么多粮食接济流民,吃力不讨好,我媳妇还等着这个月发米呢。”

“胡闹!救济难民,是大功德之举,官府不会欠你俸米的。”张又玄语气凌厉,不容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决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吏撇了撇嘴,又带着几个同僚搬米去了。

光看这副模样,还真以为这人是个大好人,很难和之后穷途末路、倒行逆施的张又玄扯上关系。

“府君。”卢元礼一袭白衣前来,施施然行了个礼,“您是为了粮食焦头烂额?”

张又玄身子略微后倾,打量着这人,“你是?”

“在下幽州卢元礼,探友途中,路过晋阳。”

“范阳卢氏?你该不会现在还是个白身吧。”张又玄问,“你的年纪和宗族,不应该还只是个白身。”

“啊……之前有过的,后来因为犯事,被撤职了,现在勉强靠几亩地过活。”卢元礼不自然地藏着胳膊肘后的补丁,“我有法子,能解府君燃眉之急。”

“你有什么法子,不如说说看。”

“府君不是缺粮么?现在算起来,藏粮最多的,一是豪族,二是寺庙。逼着豪族交粮,只能动刀动枪,而且很多豪族子弟都在官府担任各色杂役,混口饭吃,让他们割自己腿肉总是困难。因此,我们只能对寺庙动手。”

“你是想……逼那些和尚交粮?”

卢元礼颔首,“寺庙独成一体,有自己的庄园和营收,还负担了众人的信仰。无论道德还是产业,都当仁不让。不过,咱们也不应该逮着寺庙可劲儿薅,关于豪族,我也有办法……”

“你先说说,我该怎么从寺庙手里抢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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