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完佛,竟是要到出嫁的日子。
母亲那有些含泪的目光期许的注视着,甚至温宁也到场了,他的妻子与他显然是相当恩爱的,只是到了这般重要的场合,他还是把眉间的那颗红痣遮了起来。
温玉抿唇笑笑,抬手戳了一下他的眉心,又看着他的小妻子:“我倒是常听他写信时提起你,确实是,美若天仙呢。我瞧着,却不只是面容美更是心灵美。”
她掩面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却是强忍着本能反应的咳嗽。
她侧身对两人说了这句,隐隐带着些香气,这是最后又回到了轿子内那头顶的红盖头,让她整个人面前沾着红晕的。
而温宁那小妻子手中,赫然多了一枚牡丹的巧雕。
她望向那绝美女子离开的背影,他的头顶戴着一枚凤冠,只是与那皇后的不同,那末端,嵌着一枚枚打磨的圆润的珊瑚珠。
她那道身影愈发的纤细,趁着那珊瑚,她几乎已经白的不似人儿。她怎会愿意嫁呢?那眼中明是有泪花的,但她此刻已经是温家的儿媳。
婚时,吉时已到。
她对十皇子没有真情,对她见到的君临没有真情,对真正的太子也没有真情。
“一拜——天地。”这个确实该拜,天道,她拜的很虔诚。
“二拜——高堂。”温家生活确实很好,她确实享福了,她想起翠儿、香儿、凝儿。
香儿,真的很香啊。
“三拜——夫妻——对拜。”
她不过是个过客,留下来的情感却不是一种施舍,那都是她的真情、真意。她从来说的真切,也不轻易许诺什么。
她当然可以许诺一辈子,她这条命,还有很多世呢。
她欣然拜下。
她勾着嘴角看着洞房花烛摇曳的太子。那里是一道身影。
“君临。”她喊他。
“你不该来这。”她盈盈的笑,挽开红帐,涟漪。
他伸手勾住她的脖颈,那唇边靠近脸颊的那颗美痣被一层很厚的胭脂盖着。
“温玉……妹妹。”他唤她,多有的是自嘲。那身华服带这些血腥气,像是怕她认不出。
温玉只是解开了他的领口,她看着他脖颈伤的伤疤。
“疼吗?”她又去摸上他的脖颈。
那人的面庞是带有棱角的,他分明是勾起了嘴角,眼底却又都是自嘲“我是假的,对不对?”
她唤他殿下。
他却没有自问自答,只是柔声问她,仿佛本就不求什么答案他俯下身,带着红帐照影,他想吻她,却又停了下了。
“莫要……美色误人。”她这番话说的是不合时宜的,自称为美色,但这番话却又实实在在增添了两分生气。
她白皙的面,她温热的手心。
“你恨我,对不对?”他亲昵的蹭上她的手。
“殿下,不是我的什么玩物。”那少女的目光虔诚,收回手,轻轻抛出那细长的一串佛珠,在空中旋转,套在那人不常见光的手腕上。
那手腕上的佛珠与她相连。
“殿下,春宵一夜,您该去正妃那。”她说,仿佛真的分不清,又或者……她只是不想怪他,怪他的不言明,他推她入水。
他伸手,似乎要抓住她。
“这不合规矩。”温玉看着他,更多的是担忧,目光却盛满了他的躯体。
她的唇抹了胭脂,那张脸染上了世俗。他垂眸,伸手抹去:“玉,是我的妻吗?”他看着她,分明是今时今日,他背后仍别着匕首。执意不肯称孤。
如果他不是太子,她还会许他吗?
他身上的婚服分明有些旧了,温玉看着他,轻轻摇头。
那本就是玉做的娃娃。
她看着他,轻轻给他脸颊边一个吻。他分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笑笑,重新扣好领子。
那领子上分明沾着血,是他不配她。他最恨他不是唯一,那本宫中秘史,是他亲手奉上的,这个侧妃,是他自己择的。
软榻床头的金缕丝衣,那是件真正的婚服却无人问津。
“我该叫你,君临,还是林钧?”她问出了当时的戏言,他只是垂眸,他自然是君临,但他希望自己是林钧。
她那目光太过温和,她的红唇去了胭脂,那张脸又变的一尘不染。
那是他亲手捧回去的井中月,意中人。
温玉只是松开手。
命余一月。
“这个世界明显有些许不同吧。”她想起皇后她身上的阴气。
“我可以变为鬼……再看他一会吗?”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真相。
系统沉默了很久。
“也真难为天道会同意这个请求。”或许是跟系统聊的多了,倒真是一力降十会,这几年下来,它兴许也能开出这番玩笑了。
“我拜的足够虔诚。”温玉笑笑。
“天道,喜欢,这次的世界线。也喜欢你,喜欢它。”系统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
“您确实是太子的白月光。”它说。
“得到与不得到,都在人的一念之间。”温玉摇摇头。
“只是不知道王府的厨子,合不合我的口味。”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应该是合的,若是不合您心意,您凭自己也能换掉。”系统回答。
温玉站起身,顺手解开来人身上的婚服。好在她确实研究了这里服装的结构,倒还真能拆得个一二层来。
白皙的胸口,那少年人分明也才十五六岁,温玉无奈,却也只道无奈。
他分明是看着她发髻上的一道金钗,伸手拽了下来,那一边的发髻散落随即便是金器落于地上的声响。
温玉倒是懂了,那日春节见的。不是面前的这位。
两位太子,真真假假,只是这床单怕是要被重换了,可惜了这上好的刺绣……那些浓重的血腥气。
温玉想着,又有些无奈叫系统,让她死后变鬼时换上她最喜欢那身素衣。
——那是她第一次进宫时见他的样式。
她想着,最后把被子盖好在他的身上,那少年的眸光暗了下去,温玉只是关照他,哪怕是秋日,也避免找他着凉。她伸手挽住了他的脖颈,祝他好梦。
少年手上还握着金钗,他看着那上面的红珊瑚,他挑着钗子,在自己手上划出一道血痕喂到了她的嘴边。
那倒确实比百年的人生,千年的枸杞还要养人。
她睡得倒是安稳,系统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只是转日,她就称病不出了。
仍然是在院落中种种花草,那左丞相府的嫡女也来找过她一次,她明显是知道内情的,拉着她的手。
“好温玉……”她垂下眸子。“时过境迁事事异,岁岁年年人已非。知汝乃良善之人,切莫自束。”
岁岁年年人不同……
温玉不知道她发自本心的摇头,联姻就是联姻,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靠血缘、繁衍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