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私人别墅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boss又打算把我调回樱花国?”
松田阵平抬手掐灭了指尖的烟头,懒散地靠回了沙发上,语气颇有些嘲弄。
“没错,Armagnac。”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个冷酷无情的传达机器,但松田阵平却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了他语气里暗含的不爽。
「谁又惹着他了?让这家伙一大早又跑来发疯?」
松田阵平扬起了眉。
“然后呢?”
他说。
琴酒沉默片刻,冷冰冰地补上了一句。
“和我一起回去。”
“是boss的命令?”
松田阵平问道,回应他的是一声冷淡到极致的哼声。
「行吧,不是boss的要求。」
「跟我一起回去是阵强行和那老头申请的。」
松田阵平一下子想通了关窍,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闷笑起来。
“就这么担心我直接反水?”
“你有前科,同样的坑我不想跳第二次。”
“咳,那是和FBI。”
松田阵平回忆起琴酒怒急之下直接一个人冲去端了FBI的分部,语气难得透露出心虚。
“呵,不止这个,还有……”
“gin。”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现在我没有跑去和警视总监同归于尽的想法,未来也不会有。”
“但是以前有。Armagnac,我比较喜欢斩草除根。”
“……”
听到这话,松田阵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晃过自己手中明灭不定的火光,还有微弱光芒下男人丑恶可笑的嘴脸。
那个男人慌张而焦急地往后退,发了疯似地喊叫。
“你不能杀了我,Armagnac!你不能!你也会死的!……对!……你逃不过处罚!你也会死的!……你怎么敢……对……你不敢!”
“谁告诉你我有活下去的打算了?”
有人好像在笑。
是癫狂和绝望。
飘忽的火光在漆黑的瞳孔里闪烁,拼尽全力地挣扎着绽放,却逃不出深潭。
蜡油悄无声息,滴落,在水里成了形。
或许像泪。
太黑,看不清。
没人去管。
油门逐渐逼近底部,火舌舔舐着滑落,坠入了黑沉的渊。
于最后一刻绽放出绚丽的花火。
疼痛舞着爪牙,扑上了他的脸。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轻易压下了心中刹那间燃起的毁灭欲和被命运嘲弄的绝望。
松田阵平已经在美国待了两年,而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对负面情绪的掌握也早已炉火纯青。
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毕竟琴酒可没有萩原研二那样藏着掖着的习惯。
*
“哈?所以你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搞了这么大阵仗来绑我?”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地挑眉看着面前神色冷淡的银发男人,第一反应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家伙脑子有病。
琴酒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微微跳动了几下。
不过琴酒实在是没有多解释的欲.望,只是极其简洁地开始讲述自己「梦」中的情节。
“想起来了吗,Armagnac?”
琴酒直起身站到一边,墨绿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被捆在柱子上的松田阵平,每讲述一部分就问一遍问题,不厌其烦。
松田阵平注视着琴酒的眼,缓缓皱起了眉。
头部逐渐传来一阵阵的刺疼,不算很痛,是类似于头天晚上没睡好时经脉用力搏动时那样的胀。
伴随着琴酒不急不缓的音调和脑海里不间断闪过的画面。
说起来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琴酒那种完全没有任何修饰词的简略语言居然可以让他的脑海里出现画面。
画面很清晰,很多,很复杂。
有些甚至都完全没法和琴酒的话联系到一起。
因为松田阵平想起的东西远远不止于和琴酒相处的部分。
他想起了自己称得上灰暗的童年,想起了自己少年时被追杀的经历,想起了无聊乏味的大学生活和警校生活,甚至还想起了他不眠不休在各个拆弹现场奔走的四年。
每一天,记忆分明地几乎能让他想起周围的一草一木,连书本上细小的字样也能依稀记起。
与其说这是记忆的闪回,倒不如说琴酒直接强行撬开了松田阵平大脑里上辈子记忆的封印。
那是他的一生。
是松田阵平这个家伙的可笑的,被愚弄了的一生。
只有无穷无尽的灰暗。
是被遮蔽的阴影。
封闭的暗色屏障里,只有一抹银色若有若无地划过。
*
“阵,警视厅的那个混蛋和现在的是同一个吗?”
这是松田阵平从记忆里清醒过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
琴酒十分自然地接上他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早就去查过这些消息了。
“怎么?”
琴酒扬起眉,“如果是的话你还想再去炸他一次?”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别说了,阵。我暂时还没这个想法。”
琴酒愉悦地哼笑出声,拔出了腰间的□□。
银色子弹从松田阵平手腕处的粗绳上划过,留下极深的缺口。
他轻松扯开断裂的绳子,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微僵硬的懒腰。
“这里将成为你在美国的安全屋之一。”
琴酒顺手把压缩饼干扔到了他怀里。
松田阵平眯起眼听着琴酒讲述组织在美国的大概情况,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干涩的饼干。
“阵。”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琴酒的话。
“打不打?”
琴酒闻言略差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顺手脱下风衣搭在一边。
他不知道松田阵平和他切磋的目的是什么,但有时不需多言。
只是肉.体之间的碰撞和发.泄。
异常灼眼的白炽灯下,两人的拳脚撞击在一起,身影迅速地聚合又飞快地分离。
汗珠滴落,淹没在两人打斗的声音中,无声热烈。
最后因为久未活动,松田阵平还是被压到了地上,双腿抵在琴酒腰间。
一如深秋树林中两名少年的初识。
只是或许这次,两人的手上不再需要武器。
身份依旧悬殊,但杀机早已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