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声音传来，楼月蜷缩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发冷。那灵魂被生生撕扯出身体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战栗。这是意志也无法对抗的痛苦。

这剧烈的痛楚，让楼月在地上挣扎着，她的手死死扣着地砖的缝隙，力道之大，指甲都裂开了。

终于，几个呼吸后，系统的惩罚停止了。

冰冷无情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是反派的结局，反派必须走向死亡。】

【建议宿主尽快完成任务一：使反派在决战中溃败。】

【任务一完成方式：请宿主盗取吴国边境布防图，传信给男女主。据系统测算，此举可大幅增加男女主获胜概率，大幅降低反派获胜概率。】

【任务完成时限：决战开始前任务一必须完成。】

【任务失败惩罚：死亡。鉴于宿主灵魂曾遭受重创，此番死亡将彻底魂飞魄散，系统也无法再度复活。】

【加油哦。】

楼月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抱膝，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她紧紧闭着眼睛，泪水涌出，将她长睫打湿。

……

一连数日过去了。

吴国这架战争机器已经轰轰地运转开了，粮草渐渐齐备，军士日日操练，朝堂之上，吴覆与文臣武将也议出了作战的章程。

万事俱备。

延英殿里，楼月看完近来的奏折和军报，将这些东西往案桌上一推，忽然问吴覆，“边境布防定下了吗？”

吴覆正对着舆图，轻叩手指，看着边境沿线的山川形势。

听见楼月这样说，他神色毫无芥蒂，从书架隐藏的暗格上取出一个匣子，那匣子上了锁，被他亲手打开后，边境布防图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现在楼月面前。

边境布防图绘制在上好的白色丝帛上，叠起来时小小一块，展开却大大一张，案桌都放不下，因此只能悬挂在一旁的屏风上。

楼月执着灯烛靠近屏风去细细端详，吴覆站在她身旁，替她拿着手里的灯盏，灯盏举高了为她照明。

楼月看了吴覆一眼，听到他声音从头顶传来，“看吧，哪里看不懂，我给你讲一讲。”

她对这场战事极为关心，甚至是忧心，像是极怕他落败一样。这样的关心，令吴覆觉得一颗心柔成了水。

尽管吴覆认为此战他赢面更大，但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让她放心，她总是放不了心的，所以那些军报，他全都不瞒着她，任她看。甚至是这最重要的边境布防图，若是流传到了谢军手上，对吴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但他也毫不隐瞒。

他绝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

楼月看着面前展开的边境布防图，垂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好简单就能得到，她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偷窃、去伪造，她只需要提要求，吴覆就会主动向她奉上。

真是好简单的任务啊，楼月想。

她想活着，算上穿越前因病过世、七年前被系统抽魂，她已死过两次，她知道死亡的滋味，所以才更想活着。而且，这也只是一个位面而已，她终究不会长久停留，那么她更该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去完成任务，反正她终将离开，离开后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是爱是恨，又与她何干呢。她只是一个系统选中的工具罢了。工具是没有感情的。

楼月看吴覆一手举着灯盏，一手指着边境布防图给她讲解，他那样专注，又那样信手拈来，因为他经年作战，对边境、对军队、对谢军已经非常熟悉了，他就是吴国最骁勇的将军，这边境布防图是他一点一点绘出来的，是他致胜的关键。

楼月看着他，灯盏暖黄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眉骨隆起如刀锋凌厉，鼻梁高而英挺，唇薄薄的却很柔软，侧脸轮廓分明，显出一种不容人靠近的冷峻。但现在他离自己这样近，这样温和。

楼月忽然说，“边境布防图这样重要的东西，你就任我看，不怕我出卖你吗？”

吴覆垂下眼看她，见她说话的时候轻轻敛眉。他想，最近她像是有心事，但她总不说。

所以他说，“不怕。”他将她一只手抓着，按在自己心口上，笑着说，“你要出卖我，何必这样复杂。”

“用刀刺进来就好了。”

楼月怔怔地感受着自己的手掌，按在他胸口的衣襟上，掌下，是一颗有力跳动的心脏。

感受着这颗心的跳动，她忽然想，系统的任务真的很简单。边境布防图她可以很容易就拿到手，再私下传给谢寒和云心，到时候等吴覆大败而归后，她可以在夜里同眠时将他杀死。

看，他对我毫不设防。

到时候吴国大败，主角大胜，一统天下，而她将潇洒地离开这个位面。

好简单的任务，可为什么又这样困难。

她想活着，因她曾死过两次；但因她曾死过两次，所以，再死第三次也没什么。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楼月想到这里，竟觉得有点意思，忽然笑了一下。

抵着吴覆的胸口，楼月忽然下了某种决心，她仰着头看着吴覆，一字一句，极为郑重地说，“吴覆，这场决战你会赢的。赢了之后，你会统一中原，成为中原霸主。”

吴覆俯首垂眼看她，将她抱在怀里，说，“放心，我会赢的，不要再担心了。”他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间。无论有什么心事，都不要担心我。

他会赢的，他会击败主角，成为中原霸主。这不是一句祝福，这是一句预言。

而她，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他从阶下囚到一国之君，未来会成为中原霸主，他会赢下去的，他这坎坷的一路值得一个好的结局。只是这结局的路上，不会再有她了。

楼月主动伸手，紧紧抱住吴覆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感受着那一颗赤诚的真心在有力地跳动。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郑重，“吴覆，你会赢的，你要打败谢军，你要统一中原，成为中原霸主。”这是预言，不是祝福，他一定会赢的。

可惜她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吴覆的手按在楼月的脊背上，却只觉得哪里不对。他忽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了，好像她在想很多，明明人就在自己怀里，却又让他觉得这样遥远。

“你怎么了？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吴覆按着她的肩，第一次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他低下头，拧眉盯着她的脸，一寸一寸地看着，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忽然踮起脚、伸手捧着他的脸，仰着脸以唇去碰了碰他的唇。“我心里在想你啊。”她说。说完又碰了碰他的唇。

这样主动、这样热情的楼月，吴覆第一次见，往日都是他好好哄着她才肯，所以吴覆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所有的疑惑全忘了，只剩这轮主动入怀的明月。

他夺回了主动权，将她向后按，她于是只能向后折腰，脊背贴在那张巨大的屏风上，她的脖子微微仰起，顺从地迎着他攻城略地一般强制的亲吻。但屏风很快被二人亲吻的动作推动，无法再承担他们的动作。

吴覆一手还持着灯盏，索性以单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她的重量对他不构成一点负担，他搂着她几步走到了榻边，将灯盏迫不及待地放在一旁小几上，然后俯下身，一件一件剥去她的衣服，低下头一寸一寸亲吻着她的肌肤，她玉白的衣服在他手下如花瓣一样散开，但在吴覆眼里，她的肌肤比这上好绸缎制成的衣料更加莹润、更加白皙。

她闭上眼，迎着他在她身体上的攻城略地。

抵死缠绵。

……

数日后，国都外。

从高高的城墙向下俯视，能看到三军威严而肃穆地集结，人人持戈带甲，战马安静站立，黑色的吴字大旗猎猎飘扬。

肃杀而凛然。

城墙上，缓步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他一身黑色的重甲，黑衣黑发黑瞳，面庞沉肃冷厉，周身气势惊人，望之令人生畏——那是吴国的国君，他自登基以来，无数次亲冒矢石、攻城略地、从来未尝一败。

这次，也定当如此——城墙下集结的军士这样想着。他们将在国君的带领下，攻克谢寒，收复江北，统一中原。吴国的旗帜将插满中原的每一座城池，百年的分裂混乱将在此战后终结，中原将再度一统。这次的中原霸主，乃吴国国君，名叫吴覆。

“万岁！万岁！万岁！”无数军士振臂大喊，宣泄着心中建功立业的激情与渴望。

出征的吉时要到了。

楼月站在城墙一角，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心中也激荡了起来。他会赢的，她想。

但系统这时冒出来扫兴，【提示：任务一尚未完成。宿主请尽快盗取吴军边境布防图，传信男女主，帮助男女主赢得此战。】

【警告：请在吴军出征前完成任务一。任务失败，宿主将遭受惩罚。】

系统的话实在扫兴，让楼月默了片刻。但很快她听见了吴覆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她敛了脸上神情，抬起脸，笑盈盈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