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秦佑沉于丧子之痛,对秦恒之不闻不问。秦恒之因此找秦夫人哭过几次脾气,秦夫人知秦佑短时间很难走出伤痛,便托姐姐贤王妃照顾秦恒之一段时间。
秦恒之与赵臻自小一起长大,住到王府后,更是每天吃睡都要一块,如双生子一般。有一次秦夫人来看秦恒之,见他俩玩得这么开心,便道:“若恒之是女娃多好呀!这样他们长大就能在一起了。”
此时贤王妃道:“我倒希望臻儿是个姑娘,有恒之这么温柔的人照顾他,包容他,是这么幸福的事啊!”
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的赵臻便开始老婆老婆的叫着秦恒之。七八岁的男孩子被另一个男孩子这么叫当然生气了,对着赵臻便是拳打脚踢。被打了的赵臻当然还了手。秦恒之被摔在泥坑里,满脸泥水地哭得哇哇叫,而旁边赵臻一口一个小哭包叫着。
贤王目击全程,便让秦恒之跟着府里师傅一块上课,赵臻学什么,秦恒之亦学什么。贤王教赵臻的时候,秦恒之亦在身旁。贤王于他心里,犹如父亲与老师的存在,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随着年龄渐长,赵臻不再压倒性胜利,好几次被秦恒之掀翻在地。拳脚功夫没能压制,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但秦恒之如同老僧入定,不论赵臻说着多粗鄙的话秦恒之都能眼皮都不带眨的。
对秦恒之的反应贤王非常满意,问秦恒之是否愿意去军中历练。秦恒之当然是愿意,但秦佑听到此事回绝了。赵臻倒是去军营体验了两个月觉得太枯燥便不愿去了。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本着一身好武艺时常一起溜出平京,到处游山玩水。
贤王与秦佑对两个孩子的不务正业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他们眼里,孩子开心快乐就好,不必参与朝堂的纷争。但燕金战争的暴发,事情开始脱离轨迹。秦恒之与赵臻的战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再加上两人出色的相貌,要想安然度日,必是不可能的了。
秦恒之沏了杯茶,递到贤王面前,随即将自己在北齐一年的所见所闻皆与贤王细说。北齐民风好战,储君精明强干,他日登基必是一代雄主。而现下燕国却与北齐刚好相反,全民皆以圣贤书为上,以习武为下,他日若外族入侵,必无反抗之力。当下应整顿国风,强行兵役制,强法强军。
贤王神情淡淡,对秦恒之刚才所说不与置评。他食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先说说你的事吧!”
秦恒之后退半步,面朝贤王,躬身一礼,道:“王爷,我想从春风得意楼里带个人回来——”
贤王听了也是一顿,道:“你父亲可不会同意有个男媳妇,况且家里还有位皇室公主。”
“不,我想让他进军营。以他一身武艺,困在那里实在是屈材。不如招进军营,它是一把杀敌的好手。”秦恒之道。
春风得意楼里提人难不难?难!可不可以?那得看谁。贤王府是谁,燕国军队最高指挥中心,其下除了正常入伍的士兵将领,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杀手,敌国俘虏等,只要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场,贤王都委以重任,在贤王这,只要你有能力,就不会让你被埋没。
十天后,陆千源突然猝死。
永明三十年,北齐慕亲王颜玥登基继位。
永明三十一年六月,我随秦恒之在外经商已有三年时间。一年我们会往返北齐两次,每次在燕国呆一个月,在北齐呆一个月。但自从北齐有人送了一个女孩过来,秦恒之便让我留在十方城打理商行,他自己带队往返。想着我的任性总是给秦恒之带来伤害,虽然舍不得与他分开,但我依旧乖乖遵从,为他守好商行,多赚点银子,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许是在经商方面有天赋,一年时间,我就在燕国各地开了二十家分号,而且都在短短三个月内实现了盈利,半年时间,就将秦恒之所欠银两全部还清。但赵臻没有收,说当是他入股了。所以我们这家乐平商行,赵臻成了只分钱不干活的二东家。
此时,我拿着银子打算去街上逛逛,却被迎面而来的二东家给挡住了道。
“急着去哪呀?这么开心!”
“你管不着!”我哼了他一眼,便想绕开他。
“哎呀——还会顶嘴了——”赵臻揪着我的耳朵被拎到他面前。已经十五岁的我已经与秦恒之一般高了,但还未长开的骨架在赵臻面前如同小鸡一般,轻松被拿捏。
“恒之——恒之——”
“你别叫了,公子昨天就已经起程去北齐了!”我叫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我不去。”我挣脱不开,只能屈服在他的暴力之下。
自从秦恒之经商之后,赵臻似乎变得很孤独,从前他与秦恒之相伴而行,现在呢,有时看他孤身一人时,我竟有些同情。不过大部分时候我都希望他消失在我眼前,因为他太烦了。去哪都要人陪着,让别人陪他还不行,非要我陪着。
十方城是南方的商贸中心。这里盛产各种丝织品,手工艺品,陶瓷等,物美价廉,这里的人们都非常珍视自己手中所出的每一件物品,就好像它们有生命一般。
“这东西多少钱?”赵臻拿着一个做工精巧的脚环看着。
“大公子,你眼光可真好,送给心上的人吧。送这个正好,这可是由上好的水晶经过百天反复磨练制成,意在此情不渝。”老板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精气十足,他道:“看公子风神俊秀,眉宇间英气勃发,定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这脚环,我只卖十两银子给你。”
“那真可惜了,我还没有要送的人。”他放下脚环转身便走。
“公子,世间难觅有情人,此物最相知。这脚环我就送给公子了。”老人家追了上来。
“就算送我,我也没有要送之人。”
“公子虽然说还没有想到要送的人,但是一定会有人值得公子送出的。”
“好,那就借你吉言。”赵臻细思了一下,掏出十两银子给他,朗朗笑道:“一物换一物,我也不白受你的好意。”
我跟在赵臻后面,难得见他不做拆台的事。难道他真有心上人了?不可能,像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赵臻一个暴栗搞在我头上。
我揉揉头顶,小声嘟囔道:“暴力狂,谁被你喜欢上谁倒霉。”
陪赵臻逛了一下午,他终于不再逛的时候,我也终于可以歇歇了。之后我们一同回到别庄。这座别庄是去年年底买下的。秦恒之为它取了名字叫小闲庄。取意若闲有余的意思。
晚上,赵臻叫我陪他喝酒。我不想,但又被人强迫坐了下来。但他又不跟我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这三年来,秦恒之忙于往返燕齐,秦家一众事务,大多是赵臻帮忙处理。就连秦岱,相比于秦恒之这个父亲,他更亲近赵臻这个叔叔。
只是赵臻生性不愿受拘束 ,所以秦恒之回平京时,他便出门游玩,而秦恒之去北齐时,赵臻就会老老实实地回去当孝子,因而秦恒之与赵臻两人相聚并不多。
继续逍遥的世子爷,一心给秦恒之赚更多更多的钱的我,还有享受在路上的秦恒之。分开后我们,虽是聚少离多,但我们都在自己喜欢的路途上。
然而好日子却总是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