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军攻城,还请求暗军出手相救!”
马蹄声扬,女子的高呼穿过天穹,飞至高墙之上的人耳里。
三人下马,为首的中年女子先是抬眼望到上头有人,尽管面对的是一堵冰冷的高强墙依旧作揖行礼:“在下千寒门李如花!平州城危在旦夕,还请求暗军出手相救!”
高墙之上有几人观望着他们,一个瘦高羸弱的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江湖黑规矩,不盘话。谁的拳头硬,听谁的。”
李如花身后的紫衣少女蹙眉,面容略微不悦。玄衣少年则仰头望着高墙之上的男人,他也如同李如花一样抱拳:“在下宋将军之子宋星辰,求魏老……”
“谁来都一样,打不过就滚。”
男人话罢门开,一个膘肥大汉子顶两个苏恨水,抡着两个大大的锤子,每走一步都重如千斤,地动山摇。
他竟然直直走向三人,两个锤子砸向他们。
李如花三人连连后退避开,宋星辰向后退时拿眼瞅少女,使劲眨了眨,跳动扯皮:你上啊,不是老爱争第一吗?
苏恨水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壮汉倒是心大,左右前后一甩锤子,这是打算要将他们三人都打得皮开肉绽。
二人利索得跑到远处观望,皆是不想上手,一味的躲避。李如花蹙眉,似乎是有心让苏恨水一人上场。宋星辰甚至眉飞色舞,得意到鼻孔朝天。
苏恨水只能挡在最前面,撇撇嘴,拔出了剑。正午光暖,紫仙剑森然闪烁。玄色的大锤砸来,她又避开。苏恨水从不正面应战,躲躲藏藏,壮汉累得出一身汗,气急败坏:“除了躲就是躲,犹如阴沟老鼠!呸!”
“前辈,请赐教!”
阴沟老鼠苏恨水作揖一礼,这才将剑指向对方。
之前耍猴逗狗一样窜来窜去,现在倒是彬彬有礼起来。瞧她是女娃,长得人畜无害,温柔面相,手段却如此厉害。壮汉更怒了,不再顾及站在他面前的是女娃,抡起大锤子就捶向苏恨水,力气更猛。
苏恨水用剑身擦过两个大锤,玄铁之间的摩擦,霹雳闪现数道稀碎的金光。
苏恨水力气不敌壮汉,轻身一侧,身子矮下去,滑过地上,绕到壮汉身后,一剑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
第一场,苏恨水以巧计阴招胜!
壮汉虽然怄气入肺腑,却也不能和小女娃斤斤计较,年轻人胜之不武也是胜。
苏恨水收剑抱拳:“承让了。”
壮汉拿着锤子抱拳,朝门而去。大门开,一位手拿折扇的翩翩陆善出来,与之擦肩而过。
陆善一袭白衣,来到苏恨水前面,折扇一开,戏谑开腔:“紫仙剑啊,玄铁为依,传说是紫衣仙子化神时所铸,开国祁帝披荆斩棘,幸会幸会。”
“啊?”苏恨水小声震惊,眼睛瞪大,眉毛倒立,肩膀一耸,嘴角上提,不可置信的看看手上的紫仙剑。这不就是师父拿了几块玄铁,请人打造一年有余。怎么就有了这样传古至今的悠久故事?
陆善趁她不备,猛然冲上前,按住折扇机关,瞬间扇骨上突出尖锐的刺,直冲苏恨水的脖颈而去。
苏恨水哑然,用剑不及,只得往后一倒,侧身滚动,用剑顶地,稳住身子。细细一瞧,她躲闪凑巧,扇刺擦过她的脖颈皮肤,划出一道浅浅的血丝。
陆善露出玩味的笑,扇子一折,向她冲击。苏恨水用剑抵住扇头,低头一看。陆善右脚直踢向她的膝盖,苏恨水左脚向后一退。
陆善的扇子打开旋转,刺啦的尖铁翻转向她握剑的手划去。动作之快,上下其手。
苏恨水脑子飞速运转,这一招,真是声东击西,趁其不备,更是令敌人进退无路。撤开此剑,他又可以攻她胸膛,直取心脏。不撤,他刺骨的扇,扎得手流血。脚下不曾懈怠,依然猛攻。
苏恨水心惊,此人心思歹毒,用招诡异,只得弃剑缩身后退半步。紫仙剑落,那人以为苏恨水不堪一击,摇摇头。
江湖侠客,自年幼握剑之时起,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苏恨水却赤手空拳主动出击,陆善觉得好笑,一指玩转折扇摇出圈。苏恨水自然又是躲避,又想绕到后面突击。陆善不让,转身收起折扇,取她狗头而来。苏恨水却又折回来,脚下踢飞地上的紫仙剑,剑身擦着地面闪到远处。
苏恨水跑过去,陆善也追上。苏恨水捡起地上的剑劈头盖脸地砍向陆善,陆善神色一凌,连忙用折扇接住剑头,那折扇用以玄铁为里,外边却套了层层纱衣,当真是巧妙绝伦。
剑扇相撞,铿锵哐当。苏恨水招招凌乱猛然,竟然像个幼童一样棒打大人。陆善瞧不出她的出剑路数,心下慌然。
苏恨水钻得空隙,挑开他的折扇扔向天空,一剑停留在他眼尖。
第二场比试,苏恨水以乱扰敌胜!
少女依旧是收剑抱拳:“承让了。”
墙上之人具是惊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扇冥陆善杨一寒居然输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惊诧之余,还有一道漂亮钦佩的目光紧紧盯着墙下的少女。
她看得仔细,紫衣玉面,手持一剑,挺立如松,不可撼动。连风和光都偏爱苏恨水,光照人身,紫光粼粼。发丝轻扬,衣角轻折。
“真是废物!”
江红身侧的紫倩一声厉呵,从城墙上滑落,紫衣黑发张扬。红唇美眸,手上抽出盘踞的赤紫鞭,依旧是玄铁所铸造。
苏恨水看向李如花,心生怀疑:不是说这玄铁难得,为何他们人手兵器皆是玄铁所造,她这把紫仙,当真是俗不可耐!
李如花远远看得起劲,吾家有徒初长成,甚是欣慰,不懂少女目光的意味,肘击身侧昏昏欲睡的宋星辰。
宋星辰被她打醒,懒懒散散地开口:“她说,她不喜欢你送给她的那把玄铁紫仙剑,她要木头做的,这样显得她与众不同。”
此时门开,骑马来一人,身劈铠甲,手持长枪,络腮胡遮脸,声音浑厚:“我来!”
“先来后到!”紫倩不服,眼神狠厉,鞭子朝地上掀起一块板砖,石泥迸溅。
“我来。”墙头结巴男人慢慢悠悠下来,缓缓行至大门,又摇摇晃晃才走到苏恨水面前。
江湖规矩,一人比武,试不过三。
第一场暗军存心看不起他们,喊了壮汉比威吓他们。第二场阴险陆善,开始上真章。结果来回几下,竟然败了!第三场至关重要,三人齐齐争着。苏恨水观他们面相和魄力,都是习武多年的武林高手,暗自点下自己有几成胜算。
苏恨水看着紫倩:“我不打女人。”
她又看看那如同乞丐的男人,猜是丐帮帮主,但是又想到自己曾在平州和丐帮的人称兄道弟,行礼道:“我不打乞丐。”
少女最后朝着高马之上的中年武将道:“前辈下马,我们打一场如何?”
紫倩又是不服,鞭子已经朝着她而来:“敢瞧不起老娘!”
“绝无此意!”苏恨水提剑接招。
赤紫鞭一甩,犹如长龙奔来。苏恨水屡屡退让,她真不打女人!
宋星辰却是不置可否,她就是看不起你,抽她,狠狠给我抽她!
紫倩不听,火冒三丈,鞭子甩度精准,如蛇咬人,霹雳成精。苏恨水剑剑用力劈挡,最后鞭子缠住剑身,剑身不拔,鞭子亦然不起开。只得弃剑与鞭,赤手打拳。二人来回三百回合,未分输赢。
男人最后用木棍制止,分开二人:“够了,来者是客。”
大门一开,轰隆沉重,赤着臂膀的几个男人拉开重门,宽敞的空地之上,比门外的空地大了几倍不知。
一群紫衣女娘全身挂着鞭子,还有一群骑马少年身穿铠甲,手握长枪……宗门派教的弟子,一一复刻自己的首领。
传闻中的东祁暗军却是一帮江湖中人!
一国不分何人,江湖九门十派。
大殿之中,雄伟建筑。美酒盛满,祥和寂静。
乞丐男人坐在首位上:“遥想当年起兵颠权,妄图一统四分五裂的疆土,当真是可笑荒唐!”
苏恨水惊得抬眼,眼前这个男人,他居然就是当年起兵造反的元帅魏器。
身侧宋星辰手抖,酒轻轻洒下,他只得放在桌上,垂眸细细听。
魏器养军不为国,而为私。当年魏国公魏器起兵颠权,连一个城都没被打就已经被擒拿,实在也是罕见之事。
宋星辰知道,魏器被亲兄弟谋害,被心上人下毒,遭受牢狱酷刑之灾,七万暗军被蒙在鼓里,落入陷阱,死伤惨重。逃生之人不过三千,皆是精锐。
而后魏帅弃庙堂,盖起高楼,坐地起山,收容流离失所百姓,为新一任丐帮帮主,当年暗军大帅魏器,逐浪江湖。
魏老呵呵惨笑,不负当年英姿。
一个被毒结舌,岩浆烧容,削过血肉,折断骨头的人,几十年过去,心里没有恨是假的。
“本不想参和朝廷之事,但西赤害民破城,暗军可以出手,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本少有的,都可以给你。”宋星辰少年人性急,抢先李如花一步道。
苏恨水正举杯品尝美味的香酒,听身侧狂妄少年实在无礼,她师父都没有讲话呢,他算个什么东西。少女手大大一歪,洒水跑出杯子,落到少年的胳膊和大腿上。
“苏恨水!”他差点跳起来,好在坐席间人多,只能隐忍不发。
“哎呦,不小心手滑了。”她毫无歉意。
“恨水。”李如花开口制止这场闹剧,这两人虽然武功上具有天赋,心性却不稳,有些跳脱。
“魏老放心,凡是能帮上忙的,我们必定都会倾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