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岁飞奔着到新闻里播出的路口,正如电视里播报的一样,现场一片狼藉,其中一辆车的车头已经严重损毁。
记者报道两人重伤,闲岁挤开人群到最前面,却不见车里有任何人影。
他焦急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围观群众问伤者在哪里,对方告诉他已经送往医院。
闲岁立马要打车到医院,他急得几乎要掉眼泪,慌张得连锁屏密码都摁不对。
“闲岁。”
不等他在手机上多操作几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闲岁的手机几乎跌到地面,他猛然回过头,见到顾繁周的一瞬间,湿润的眼眶立马藏不住眼泪,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没事吗?”闲岁的声音带着哭腔发颤。
顾繁周完好无缺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就像是生怕接不住闲岁的眼泪。他抬手很轻地抹过,声音仿佛略过湖面上的风:“不要哭,我没事,那辆车不是我在开。”
闲岁没忍住用浑身上下最大的力气抱住顾繁周,湿漉漉的脸就埋在对方胸前:“我以为……我以为你伤得很严重……我还怕你会死……”
“我不会的,不要怕。”顾繁周右手臂回抱住对方,“我在这里。”
他带着闲岁离开现场,把人塞进自己车后座,送还在流眼泪的对方到公寓楼下,乘坐电梯陪着人到门口。
常开的轿车出借后在车祸中损毁,顾繁周司机开的是另一辆车。
谢庄秋逃到国外的新闻他早就听闻,毕竟对方的惨况是自己一手造成,想要鱼死网破也不难理解。
后者还泪眼模糊,掌心伸进口袋里胡乱抓出钥匙,开了门。
闲岁一哭就要大半天,他就坐在自己家沙发上,不管不顾地继续给自己擦眼泪。
顾繁周坐在旁边,很有耐心地等他哭完。
闲岁余光略微斜到顾繁周身上:“你不会又想说你要硬了吧……”
“看来我在你这里好印象没有,就剩下流氓了。”顾繁周差点被他逗笑,“我是看你像水龙头似的。”
闲岁用力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是吗?”
像是要让顾繁周信服似的,闲岁立马擦干净脸,抬起头对上顾繁周的视线。
“这样就好了,”顾繁周抬手碰了碰对方的头发,“我刚才,除了心疼你,什么都没有想。”
“哦……”闲岁不知道怎么回话,随意附和。
顾繁周像是特意调笑他:“失望?”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闲岁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你还不如不行。”
顾繁周彻底轻笑出声:“这你确实要失望。”
闲岁不说话了。
“礼物,”顾繁周骤然间话锋一转,“我带过来了。”
闲岁定睛看他,顾繁周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前者还以为是普通的钻石项链,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条素银链,穿着一枚钻石戒指。
直到顾繁周交到他手上,他才发现戒指内圈刻着自己的名字缩写字母。
他下意识问:“是不是还有另一枚?”
“现在,先当做没有。”顾繁周包裹住他的掌心,“它只是普通的礼物。”
闲岁几乎要屏住呼吸。
“直到你愿意把它戴在手指上。”顾繁周对上他的视线。
“我……”
“不用回答,”顾繁周松开手,暗示自己不会给闲岁任何压力,“我很有耐心。”
闲岁手上还摆弄着那条不算是项链的项链,顾繁周又忽然凑近问他:“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闲岁还是答不出来,顾繁周似乎也并非必须要一个答案:“会哭,会收戒指,还会——”
“朋,朋友,”闲岁把项链塞进口袋,“你说是普通礼物,那就是朋友。”
“哦,朋友,”顾繁周饶有兴味地看他,“介意朋友送你去机场吗?”
……
在飞机起飞前的一个多小时,闲岁坐上了顾繁周的车后座。他抱着自己的旅行包,视线怔怔地落在窗外。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回去,最后会选择定居在哪一座城市,也许很难再与顾繁周见一面。
“其实,”闲岁话语间还犹豫了半分,他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算是礼物,“我也有杀青礼物要给你。”
身边的顾繁周动作很显然顿了一下:“是什么?”
“等你也落地了,我再当面给你吧。”闲岁的视线继续在窗外漫无目的地游走。
车子停在机场外,顾繁周一路把闲岁送到止步的地方。“公司还有你的数据,可以随时进入门禁。”
“是要我来公司见你吗?”闲岁想的是杀青礼物的事。
“如果你想来,我会等你。”
闲岁用力抓了抓旅行包的背带,背对着顾繁周向前登机。
两个多小时后,班机顺利在国内落地。与国外的飘雪不同,此时此刻国内正值夏季,闲岁特地把厚外套脱下来,留下一件薄薄的短袖。
程涟特地开车过来接闲岁,在没确定落脚点之前,闲岁就寄住在对方家里。
“好久没见了,”程涟没忍住友情抱了抱闲岁,“在国外生活得怎么样?”
“还算过得去吧。”这么长一段时间没见,闲岁坐在程涟的副驾驶,不少话题可聊。
首先是赏星娱乐最近蒸蒸日上,似乎与国内知名导演谈成合作。顾氏已经彻底式微,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而程涟自己的事业也算上了正轨,最近刚接了新的通告。“我听说你在国外拍了新电影,跟顾老师……”
“还不知道能出什么成绩。”闲岁讪讪。
“有机会总是好的。”程涟将车停在家楼下,帮闲岁安顿好之后,开始替对方看手机里的房屋信息,“有时间先去那所公寓吗?”
“说了去,当然要去啊。”闲岁到现在也没改变想法,程涟就送他到公寓,房东早早就到地方出来迎接。
对方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满脸堆笑地向闲岁介绍公寓,相关的房屋证件都很齐全。
他没忍住最后向房东确认每月的房租价格:“真的像之前谈好的这么低吗?再高一点我也付得起的。”
“哪有人主动抬价,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么多,放心。”房东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双方很快达成签约意向。
男人这时候才坦白,自己实际上不是这所公寓的房东,不过是得到对方授意代谈合约,另一方签名要等真正的房东亲自签。
闲岁听到对方发言的时候不怎么惊讶,他也不傻,便宜到这种地步,必然不是普通的房东。
“他什么时候来?”
闲岁问。
房东回复是次日下午五点左右,但闲岁完全可以先入住。
程涟帮忙将行李运过来,闲岁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收拾好物品,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现在正好是下午五点。
公寓门准时响铃,闲岁打开门,顾繁周穿着衬衫西裤站在门口,显然是刚从公司离开:“进来签合同吧,房东。”
“很明显?”顾繁周接过闲岁手里的签字笔,坐在沙发上,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差没直接送给我了吧……我也没那么傻。”闲岁没来由地不好意思起来。
“明知道是圈套,”顾繁周凑近闲岁的脸,“还踩进来?”
“因为,因为房子确实很好啊。”闲岁下意识往旁边挪。
顾繁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早上从机场赶到公司,以为你会来。”
实际上顾繁周确实向闲岁透露过落地时间,不过后者纠结大半天,还是没选择去接机。
闲岁偶尔也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
“我忙着搬家。”闲岁没有忘记顾繁周的杀青礼物,他从房间里取出一个档案袋,塞进顾繁周手里,“我说的礼物是这个。”
“能拆开吗?”
闲岁点了一下头,顾繁周就将档案袋拆开,里面放着顾繁周前段时间交给过闲岁的,与赏星娱乐的签约合同,年限是闲岁自己手写上去的两年。
两年又两年,对他们而言很特别的数字。
“我还想在国内拍戏,赏星最近风很大,我才选的。”闲岁特地解释。
“礼物我很喜欢,欢迎回来。”顾繁周似乎想要拥抱,但最后仅仅是朝闲岁伸出手,“所以,算是你把自己送给我了?”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送合约而已。”闲岁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顾繁周倒是爱看对方这副不满的小表情:“来我的公司,就是我的人,不对吗?”
“哪里对了啊……”闲岁想假装发脾气,顾繁周却先将掌心按在他的手背上:“好烫。”
闲岁悄无声息地想挣脱开来,顾繁周却更用力地握紧。“两年是你给自己的时间,还是留给我?”
“我……我不知道,”闲岁特地与顾繁周隔开一段距离,“我现在是你公司的艺人,你这样是潜规则。”
“是又怎么样?”顾繁周却特地靠近闲岁的脸,嘴唇几乎要贴上去,“所以,愿意接受我的潜规则吗?”
闲岁浑身的气力一松,但并不是放弃挣扎,而是被无力感充盈的意味。
“顾繁周,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