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

邓清笙似乎很诧异为什么邓宪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去应酬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的？

“混账！”又是一巴掌落下，邓清笙的嘴角被打出血来。

邓清笙感觉到了，他用指腹擦了擦，又低头去看，是他的血。

这是他父亲第一次打他，为了一个女人。

邓清笙抬眸，看住邓宪明，难以置信，“父亲？”

这会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内心像是被什么刺到了，很疼。

邓宪明根本不理会邓清笙，他早已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他的所作所为，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知晓，只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摆平。

可这一次，他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桂芝身上来！简直就是个混账！

大步走过去，邓宪明将桂芝拥入怀中，柔声安慰起来，“桂芝，你受惊了。”

“老爷……”桂芝吸吸鼻子，靠在邓宪明的胸膛上，抽噎起来。

章碧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桂芝看似是受了惊吓，可在她的眼眸之中，章碧华看到的是运筹帷幄，十分冷淡。

她不像表面那般温柔美好。

这一刻，章碧华是肯定的。

“不怕，桂芝。有我在。”

邓宪明温柔说完这句话，就叫来邓家的打手，冷冷道：“带下去，让他尝尝鞭子的滋味！”

“是。”

两个打手一左一右的将邓清笙架起，带了出去。

邓清笙的眸子颜色是心痛的。

紧接着，章碧华就听到一阵一阵的嚎叫，是邓清笙的。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细皮嫩肉，自然承受不了不了几鞭子。

这邓宪明倒也是狠。

要不然是狡猾毒辣的生意人呢。

邓清笙被拖出来的时候，双膝跪倒在地，胸前都是血痕，鞭子抽烂了衣裳，他垂着脑袋，额前的发散下来，满头冷汗。

邓宪明吩咐过的，不要打脸，毕竟是他的儿子，若是叫旁人看着了，指不定又有什么风言风语响起来。他邓家，已经不缺嚼舌根的人了。在这北平，他不想再如此招摇了。

因为他们邓家，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他们家摔落，立马就伺机而动的人，张开血盆大口吞了他们邓家。所以，他不能再落人把柄、落人口舌。

如今他唯一能信任的一个儿子或许就是邓清白。

邓清秋，邓清笙，他的这两个儿子什么成分，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清楚。关键时刻，都不是出谋划策的可信任之人。

“记住这次教训，下次才能牢牢记住。从今天开始，不准再踏出家门半步！将他关进佛堂去！”

“是，老爷。”

邓清笙启唇，欲说些什么，可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邓宪明就把头低下了。他的脸是苍白的，浑身的皮肤也是极白的，是整日流连花丛间，不分白昼黑夜。像极了一朵脆弱柔软的菟丝花。

桂芝眼眸冷冷，这还不够，不够、不够。

远远不够。

邓宪明的所作所为，远远不止于此。

她要让邓宪明死，要让邓家绝后，要让邓宪明尝到同样痛苦的滋味！这样钻心刺骨的冰冷，他们邓家所有的人都要偿还！

在桂芝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里，倒映出灯光的颜色，还有邓清笙身上的那抹鲜红。直到那么鲜艳的红消失在眼中。

桂芝闭了闭眸，再次睁开时，又恢复到往常的眸色。

她惊恐的握住邓宪明的胳膊，急促地呼吸起来，还不忘替邓清笙说话：“老爷，我想，清笙他也不是故意的，许是喝醉了才会如此的吧……”

她的语气是怀疑的，唇角说出来的每个字连在一块又成了别样的意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替邓清笙说话，可入了邓宪明的耳，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邓宪明的眼睛冷了冷，闪过一抹冷意，对桂芝说：“你受惊了，这个逆子往后我会好好管教的。”

桂芝揪了揪邓宪明的衣袖，咬唇愧疚的说：“老爷，万万不要为了我，伤及了你们的父子情分，不然，我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话落，桂芝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

落在邓宪明眸中，他就更心疼了，柔声道：“该愧疚的人是我才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当，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章碧华听着，心中冷笑，他还知道啊？

这句话说的倒像是人话，但是不做人事，说了也是白说。

柔弱的戏该结束了，桂芝轻轻推开邓宪明，擦擦泪沙哑说：“章妈留下来陪陪我吧。”她又说，“老爷，您累一天了，还是早些去休息为好。”

邓宪明心里一阵暖和，桂芝都这样了，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想的还是自己。

他点点头，道：“你留下来，陪五姨太。”

“是，老爷。”

邓宪明瞥了一眼章碧华，又敲打了章碧华一番，叫她好好伺候五姨太，不要出任何差错。若是出了差错，惹得五姨太不高兴了，就是惹他不高兴。

章碧华欠身应是，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邓宪明又依依不舍的与桂芝说了一会话才离开，关门时微微叹息。

他是想留下来陪桂芝的。

可桂芝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都怪他，他还是不要再去打搅桂芝为好。

有个老妈子陪在左右，他也放心。

窗外明月皎皎，风儿轻轻。

桂芝的声音传来，“章妈，你爱过人么？”

章碧华没有回答。

桂芝看住章碧华，她觉得眼前的人是朦胧的，像是一层薄纱，她能看清楚她，却看不清她。

这也是章碧华的感觉，她亦是如此。

“你恨过人么？”

“恨？”章碧华疑惑的看着桂芝，“什么才是恨呢？”

是她家庭的不幸，还是那个懦弱又吸血的父亲，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弟弟呢。她是恨那些人的。恨极了的。

章碧华便回答：“我恨很多人。”

“我只恨一个人。”

桂芝的瞳孔冷却，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五姨太是恨谁？”章碧华想试探。

“我凭什么告诉你呢？”语气柔柔的，桂芝还是微笑着的，叫人生不起气来。

她又笑起来，看着章碧华问：“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