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依然会为某个笑容迷途——
“这般美好。”塔娜以全然放松的姿态靠在龙吟肩膀上。
“若你想离开,便离开吧。未来,不是因为漆黑一片才看不到,而正是因为光芒太亮了,照得人睁不开眼那般亮,所以才看不到……”龙吟将手轻轻盖上塔娜泪流不止的眼睫,“你还记得他的愿望吗?”
“他此生唯一的那个愿望?”
“嗯。”龙吟点点头,“他说,无论你在哪里,他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你身边……”
“即便他在星际中杀了我大哥?即便我已经将剑插进他的胸膛,但他还是追着和我进入轮回?你说,我们之后还一次又一次地遇见?”塔娜说着,缓缓笑开。
闭上眼睛之前,她轻道:“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他。我要走了,你替我告诉他,我……我是爱他的。”
话音未落,形神消散。
此身葬尽千重雪,来世仍作探花人。
“好。”
九月,盛京落了今年的初雪。
还勃烈的战马轰然倒地,马鬃上凝着冰与血的霜花。侍从急牵过第二匹枣红驹,他咬断缰绳上冻硬的绳结,靴尖铁马刺扎进马腹:“驾!”
嘶鸣声撕裂夜幕,鞍鞯渗出的血珠,坠地时溅作八瓣红梅。
关雎宫的琉璃瓦积了寸许薄白,檐角铜铃在朔风中孤零零地晃着。
“娘娘……”青竹的手止不住颤,榻上的人却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小太监滚进殿内:“皇上已过浑河!”
“可是,娘娘还没有醒……”青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在梦中反复……反复叫着皇上的名讳……”
史书记载,六年九月,太宗方伐明,闻妃病而还,未至,妃已薨,上恸甚。
“你竟这般的怪我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肯与我相见?”他望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儿,手里紧握已然失温的手。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却化不开男人眼底猩红的血丝。
“孩子的事情,你哥哥的事情……都是我让你伤心了。”玉带钩崩裂的脆响,混着他嘶哑的呜咽:“这皇位算什么……我只要你……”
“是不是,若我一开始就将你带在身边,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
若没有她被逼着嫁给毕沙,没有后面孩子的猝然离世,若一切重来,是不是都不一样?
“都怪我,怪我没有从一开始就找到你……”
下一世,我不会再等了。
下一世,无论如何,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七年四月,松锦大捷的庆功宴上,崇政殿蟠龙柱缠着新贡的江南红绸,洪承畴的补服却洇着冷汗——御阶之上,龙椅空悬,唯见小太监捧出帝王手谕:“朕未服视朝衣冠,又不躬亲赐宴,非有所慢于尔等也。盖因关雎宫敏惠恭和元妃之丧未过期,故尔。”
在她的丧期之内,有不从禁令私自作乐的,寒风卷着刑签落地声,郡王阿达礼的翡翠扳指在青砖上滚出三丈远,辅国公扎哈纳的顶戴花翎被当庭摘除,侍卫拖着十余名宗室子弟出殿时,血痕在丹陛石上拖出诡谲图腾。
仍是那年。
夜风扑进槛窗,将千盏长明灯吹作星河倒悬。还勃烈的影子被拉长在地上,龙吟从满殿的烛火摇曳中看清他,无声朝他走了过去。
“是你?”他立刻察觉到,猛然起身,声音夹杂着震惊与狂喜,“你回来了……我点了这样多的长明灯,你终于肯见我……”
尔后又皱起眉,失神喃喃,“不是你……”
他所认识的,还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可是,她已经认识他。
无论你是还勃烈,还是徐出羽,抑或其他那些,所有我尚未想起的面容轮廓。
“我们在未来等你……”龙吟轻道。
待她说完最后一句,画面之中,穹顶碎作冰晶崩落,每一片都裹着未尽的烛泪,悬停处月色折射成前世今生交错的棱光。
四百年,风起风落,萤火湮灭。
崇德八年,八月初九,在宸妃薨逝两年之后,帝无疾崩于盛京清宁宫。
是夜彗星犯紫微垣,盛京西郊浑河骤起白雾,绕城三匝如素练,宫人皆见清宁宫檐角冰凌垂三尺,映月华若泪凝。
青竹蜷在台阶上搓手,指节冻得发紫。阿穆克靠着廊柱磨箭镞,刀刃刮过旧血渍的沙沙声混着寒风。
“快看天!”青竹突然捅他胳膊。只见两颗流星斜斜划过天宇,“定是皇上寻娘娘去了……”她哈出的白雾拢在睫毛上,好像刚哭过似的。
阿穆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半块奶疙瘩:“吃么?”
“这是娘娘爱吃的……”
“嗯。”阿穆克用箭镞在地上划拉,“皇上总是念着,娘娘爱吃松子黄米糕,山核桃酪,还有他亲手剥的松仁。”
“他们明明相爱……”青竹差点又想抽噎,赶忙用袖子蹭了把脸,“一切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
“你说,娘娘在奈何桥头……等的是松仁粥还是奶嚼口?”
“娘娘可没你那么幼稚……”
……
千秋风雪明月桥,
天上人间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