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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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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池有自己的骄傲,也为了有能力保护在意之人,不愿在人前表现出任何弱点,不愿让别人认为他好欺负,始终认为只有自己站得足够高,变得足够强,就有能力震慑大部分人。

所以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外界看来刀枪不入的怪物,一个无情无义的疯子。

钟未期没有反对楚秋池这些年做的事情,但总会在人后,试图让楚秋池对自己示弱。

他们是彼此陪伴最久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楚秋池再强大,也不过是个活生生的人。

钟未期清楚,他也会痛也会累也会受伤,在人前强撑他不说什么,但他希望楚秋池在自己面前可以放松下来,对自己喊累抱怨。

在这个情况下,钟未期很乐意帮楚秋池让那层盔甲变得牢不可破。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让楚秋池动摇,让楚秋池产生自我怀疑。

尤其是自己,被楚秋池亲自选择的自己。

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致使楚秋池产生失望和怀疑本身能力的情况,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该受到惩戒。

他要让楚秋池永远自信下去,所以不可能做任何让对方失望的事。

例如现在。

他要是敢去看这个歌舞,那就可以原地自裁谢罪了。

眼看那位知府还打算劝劝,钟未期也不再管什么官场客套,撂下一句还有战报没看,拔腿就走。

虽然留下自己也不可能被拽过去,但他怕这位知府能直接把舞女吆喝到前厅。

宋青壁看着急匆匆离开的钟未期,跟江泱对视一眼,也默默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信鸽正好飞过来。

钟未期挑挑眉,因为长相的缘故,笑起来看上去总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和若有若无的危险。

他将上面的纸笺取下,看到内容后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在心里默念不能当逃兵,才堪堪压住想飞奔回燕都的想法。

与此同时。

楚秋池用着膳,顺便问了嘴那位翰林院修撰的事。

段戏生养好伤之后一直都在辅佐范如晔官场上的事,对这位傅淮的事情知道很多。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被培养这么多年,对于查一个人的事情还是有把握的。

很多别人查不到的东西,他都知道。

闻言咽下刚刚从范如晔手里咬过的虾仁,说道“这人脾气虽然古怪,但跟他共事的人却说跟他认识后并不觉得难相处,估计又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抹黑傅淮”

楚秋池知道段戏生没有事实根据不会帮一个人说话,默认了他的说法。

段戏生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帕接着说“傅淮这人比较闷,但谈不上古怪,后来我查了谣言是谁传的,秋池不如猜猜?”

楚秋池放下帕子,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是傅淮自己”

话落,段戏生笑了。

“是,傅淮若再八面玲珑一点,官场之路比不逊色于之前的温家。秋池再猜猜他这么做的目的?”

段戏生很多时候的想法跟楚秋池一样,观察能力强,手段也是如此。

所以楚秋池让段戏生辅佐,而且也能掩人耳目。

毕竟所有人看见他们纠缠,都只会觉得是情事上的问题,不会有人往谋士的方向想。

他勾了勾唇说“他要将温家踩在脚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减轻温家对自己的忌惮,外界越对他不利,温家对他就越松懈”

“他跟温家渊源颇深”段戏生没有反驳楚秋池的想法“饭后我将查到的东西给你拿来”

“今日你来问傅淮的事情,打算用?”

楚秋池不置可否。

*

楚秋池拿着手里的东西,坐到了木芙蓉花树下的摇椅上。

这个天气木芙蓉树光秃秃的,不过楚秋池还是很喜欢坐在这。

会让他很安心。

坐上摇椅时,楚秋池扫到院墙,想到了刚入秋时散着头发吊儿郎当坐在那里的钟未期,想着想着,就低头笑了。

刚看见钟未期坐在墙头的时候,楚秋池的心跳了一拍,或许第一眼,他就知道了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冒牌货。

可能是因为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也可能是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所以他停了下来,主动跟墙头的小将军搭了话。

那时他们刚重逢,各怀心思,步步试探。

而现在,交付信任,并肩而行。

收回思绪,楚秋池低头看起了段戏生查到的东西。

里面跟他的猜想差不多。

温家这些年待人接物都很周全,哪怕那位小公子总招惹事,但也没有非要斗到你死我活的仇家。

唯一蹊跷的,只有十几年前那位被迫嫁人,郁郁而终的温家小姐。

巧的是,楚秋池曾见过那位温小姐。

跟今日诗会上见到的傅淮,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据他所知,温小姐婚后不久便去世,并未产子。

除非……是婚前所育。

再联合当年燕都传的沸沸扬扬,温家小姐与邻居傅家公子曾有婚约,却被迫嫁给一位小侯爷的事情,答案挺明显的。

傅淮的身世想来很多人都能查到,但皇帝不会在意这些,他只在意有没有人能帮自己巩固皇权。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傅淮和温家恩怨不管不顾的原因。

很多人最初也猜过,傅淮做官是不是要跟温家叫板。

但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人家好好的做着分内之事,就算性格古怪,什么动作都没有。

久而久之,傅淮凭着不好的传闻和安稳的行事作风,成为了一个对谁都没威胁,也不被人注意的角色。

慢慢的,就连温家都开始放松警惕。

看完这些,楚秋池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对傅淮此人,有了些兴趣。

往后,应该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

将纸张放回屋子里,关上暗格前,楚秋池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纸笺和小盒子。

意识到这又是钟未期留下的东西,楚秋池好心情的把东西取下,坐到贵妃榻上。

纸笺的内容还是不怎么多,一眼便可以看完所有内容。

——第五件,前些时日取回来的。

楚秋池将纸笺收好,把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细链,通体银质,楚秋池将这个链条拿出来,发现不止在盒子里看上去那么普通。

一共两条细链组成,下面两条分开的链条在中间连接,这个设计让它们有个弧度,而链条下又坠着不少绯红宝石,中间的连接处则是一颗月光石,在风情之上增添了丝神秘。

楚秋池眸子微眯,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条腰链。

某人司马昭之心过于明显。

实在没忍住溢出声笑,将这条腰链放回盒子里,放到了暗格。

眼不见为净。

他倒要看看,这人见面后,有没有胆子把这腰链给自己戴上。

楚秋池这么想着,带着笑意洗漱完躺在床榻,又是一个没有钟未期陪伴的夜晚,但不再像当初那么难熬。

因为他知道,会见面的。

冬日夜晚寒冷,窗户紧紧关着,屋内炭火让整个室内变得温暖,屋外则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雪。

又是一年的初雪,是能与钟未期赏同一场雪的寒冬。

或许是因为冬日昼短夜长,又或许是过于忙碌,等楚秋池再回过神时,已经快要过年。

而燕都,也被大雪覆盖,远远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

两个月过去,楚秋池找到不少钟未期留下的东西,也收到不少信件。

有时搁几个时辰一封,有时一天一封。

只是钟未期毕竟在战场之上,也有联系不上的时候。

最长的一次,钟未期失联了整整三日,楚秋池远在燕都,担心却又无能为力,那三天所有人都能察觉出他的不安。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楚秋池的脸色极差从床榻醒来,穿衣服的时候就看见一直鸽子飞过来。

那一瞬间,他连外袍都忘了套上,也不想等鸽子飞进来,着急忙慌跑出屋子,忽视了寒冷刺骨的风将信件取下。

直到摸上纸张那颗心才稍稍放下点,冷风也把他吹得清醒。

想起钟未期临走前嘱咐照顾好自己,赶紧捏着信件走进屋内生怕着了凉。

燕都入冬后格外冷,只是出去一小会儿的功夫,楚秋池就被冻得鼻尖通红,手也冷得不像话,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顾着看信。

这封信的内容不多,内容也没什么不对。

——这三日忙了点,不必担心。

放在以往,楚秋池或许不会多想,但这次连着三日没任何消息,钟未期不可能这么敷衍的解释,而且这封信哪怕语气跟钟未期一样,但字迹不对。

哪怕尽力模仿,仿到了九分相像,楚秋池也看出来这不是钟未期的字迹。

三日的失联,含糊的解释,模仿的字迹。

能让钟未期费尽心思瞒着自己的事情,只可能跟战场上的情况有关。

还能给自己回信,想必问题已经解决,但信却是让别人代笔,楚秋池看出来了,这是江泱的笔迹。

什么情况下只能妥协让江泱替自己写信。

只可能是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

严重到钟未期放弃了用伤口对自己撒娇耍赖提要求的想法,而且无法拿笔,就算勉强能拿,写的字估计也会暴露问题,又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担心所以让江泱模仿字迹回信。

钟未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受伤了也经常用这个理由在自己面前喊痛借此让自己答应一些要求,而且装得心安理得。

但若是真的过于严重,便会瞒着。

楚秋池想到钟未期做的这一切,被气笑了。

真是长进了,还敢联合江泱跟着骗自己了。

很好。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楚秋池现在定是拿着沧难赶到玄城,好好教育一下某个试图瞒着他的狼崽子。

楚秋池深吸口气,将信纸拍到书案上,又抽出笔墨纸砚,气冲冲写下几个字。

大有一股拿信纸泄愤的意思。

——钟未期,再敢瞒我,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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