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几日后便是七夕，王爷邀我七夕去他的别苑再会。
我答应了。
回去后常和竟然向我告罪，说看护不利、下楼时没跟上我，搞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便也没多想，告诉他不用担心王爷不会伤害我的，并顺势告诉他过几日再去王爷别苑做客之事。
小萍尚在休养，我便让常和带着我去看了莫高窟，竟与我上辈子记忆中的方位所在大差不差。
只是佛像更加完整、种类繁杂，还有壁画上的彩绘更加清晰逼真。
我甚至还看到了很多被随手丢弃在洞窟里的文书经卷，虽然看不懂但是觉着很厉害的样子。
我还去大佛殿留了香火钱，许愿阖家平安。
许是有心事，这两天到处找吃的时候不如先前在长安时那么尽兴。
我吃了焖饼、烤羊肉，甚至觉着羊肉没有先前在河州的好吃。
我还喝了许多许多的杏皮水，还背着小萍吃了不少蜜瓜。
七夕当日，我掏出来此行带着的最好看的衣服——一套月白色的男装。
而且看起来，和扇子上的月长石也很配。
小萍吃了药很早就睡了，我于是心无顾虑地坐上了王爷的马车。
王爷的宅院看着甚是低调，里面却是小桥流水、竹林掩映，十分雅致。
要知道，这可是沙漠围绕的敦煌啊.......
进内殿前我偷偷试了下水池里的水，冰凉彻骨，想来也是打雪山上下来的，珍贵异常。
进去后，王爷已在内堂酒后，莲花香插上的香也已燃了过半了。
天渐黑，早已用过晚膳，王爷命人备了些葡萄、蜜瓜和各式干果，还有我近日喜欢的杏皮水和精致的巧果。
以及，似乎在冰水中镇过了的葡萄酒。
“上次见你喝得不悦，想是不是天热、把酒捂坏了。”王爷将月光杯置于鼻前闻了闻，还算满意地邀我品尝。
“对了，上次你在宴会上念得诗，是你现诌的吗？”王爷想想，又说“阿月你虽有诗才，但却不是个能应举的，现作怕是来不及。”
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了解我......
我于是点了点头，说确是从前的，现改了改词。王爷复又问起我，想让我告诉他原句是什么。
我纠结片刻，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确实比上次喝着口感好了不少。
“原本末句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听罢，王爷笑了，说果然，若是不改只怕是要挨打。
我也笑了笑，说王爷别放在心上，我一个小女子哪儿懂什么战场。
“所以阿月......你可是在，担心我吗？”王爷替我又满上了酒，问我道，“毕竟西北一旦起战事，我也是要上战场的。”
王爷怎么最近总问我此等不好回答的问题来难为我？
我回说王爷有圣恩眷顾，想来不会有事。
没等王爷再说话，王爷的护卫进门，告知王爷有客到。
我正心里嘀咕着七夕节谁会随便串门子，就看到丽姬已款款走了进来。
“呦，是我来的不巧了。”丽姬走到了王爷另一边坐下，也并未向王爷行礼，只向我点头示意。
“有什么不巧的？来便来了。”王爷随后也命人给丽姬端上了夜光杯、斟满了酒。
我一时竟有些微怒，这算什么？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吗？
丽姬止住了王爷再为她斟酒的动作，和王爷说：“王爷，别这样，人家小姑娘要生气了......”
小姑娘？是说我吗？我仔细看了下，今日是穿了男装出门啊......
王爷笑了笑，问我：“阿月，你有不高兴吗？”复又看了眼丽姬，说她眼尖、你这手女扮男装的手艺瞒不过她。
我尴尬地笑了笑，连吃了几颗葡萄，别说还真甜。
随后丽姬主动和我聊起了天，说自己是西域人、不懂得中原人的习惯，让我给她讲讲乞巧节的故事。
我于是随口给她讲了些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棒打鸳鸯的故事。
没想到她竟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我说牛郎织女被允许每年在天上见一次时，她似有所触动，自言自语着说：
“要真是有情人，哪怕一年只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啊......”
我心说这丽姬莫不是秦老先生转了世来的？
随即王爷也加入了进来，主动和丽姬念起了我之前曾背给他的《鹊桥仙》。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丽姬似更喜欢这句，口中喃喃念了几次，笑起来向我敬酒。
“这位小姐，王爷曾说过一句话，‘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听后心里暗骂，好你个陈岳拿我背给你的诗哄姑娘开心......
“今日与小姐相见，甚是投缘，所以还请小姐饮下这一杯。”
说完她竟亲自用新杯子斟了一杯酒递给我，用看垃圾桶都深情的眼神看着我......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一边告诫自己一边微笑着饮下了这杯酒。
随后王爷便请丽姬谈了一会儿琴，是一种我没见的西域乐器，还唱了一首我听不明白的歌谣，听来甚是深情。
唱完后丽姬向我解释，说这是一首怀念爱人的小调。
三十四
过了一会儿，我酒劲儿上来了，心想怎么今日的酒这么上头？
我告罪后去了园子里，用池子里的水净了脸，冷得我直哆嗦，但还是不够解酒。
我甚至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到了脸上......
“阿月！你怎么了？”我睁开眼看着王爷，蜜合色的外袍上满是水渍，便问他怎么了。
王爷回复我说刚才我把脑袋扎进了水池里，把他吓坏了。
我疑惑不解，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爷抱着我送到了厢房，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他让我原地别动休息片刻，然后就出了门。
我老实地躺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浑身难受，心想醉成这样呆在这儿怕是不合适，便强撑着站起来想和王爷说送我回去。
等我到了院子里，眼神有些模糊，却看到正厅内两个人在拉扯，心想莫不是王爷和丽姬在背着我做什么事......
“你到底为何这么做？”我走近偷听，听见王爷竟在厉声质问丽姬。
丽姬也不怵，回道：“我不过是想成全王爷罢了......刚才念的诗里不也说了吗，‘金风玉露人间无数’，今夜想来便是良辰......”
我越听越糊涂，他俩到底在说什么？
“那你也不应该......不应该在她的酒里放那种东西，她是正经好人家的姑娘，不是......”
“不是我这样的女子，是吗，靖王爷？”丽姬反问了回去，王爷也不再说话。
下东西......下什么东西？下给我的？我喝了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冲到我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丽姬今日来，是想和王爷辞行的，”丽姬又开了口，“丽姬决定回去了，决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丽姬不想王爷、和那位小姐，有朝一日赴了丽姬的后尘。”
“既然有情，为何不在一起？难道要等到连一年见一次的机会也无、再去后悔吗？”
说完丽姬向王爷行了礼，款款告退了。
走到门口，丽姬还看了我一眼，回身和王爷说照顾好我这个小姑娘。
你......你说谁是小姑娘呢......
老娘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可能比你娘还大......
说罢王爷也跑了出来扶住我，用手试探了下我的额头。
“王爷，您刚才说的，给我酒里下了的东西，是什么......”
我感觉我已经猜到了，可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王爷纠结了片刻，便决定还是向我合盘突出：
“是一种......来自西域的秘药，无药可解；若女子服用，只怕......需要男女欢好方解。”
我心说王爷您回答的还真是言简意赅......
之后王爷又带我回房休息，还问我要不要找御医来给我看看。
我忙拒绝，说自己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了、传出去明家丢不起这人......
大概是实在是太难受，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王爷也一味默默受着。
我其实心里清楚，王爷就算再风流成性应该也不会如此对我，都是那个女人自作主张......
只是我此刻真的很不舒服，我想打人、想咬人，还想......想像动物一样和靖王爷打一架。
王爷听我话并未找御医，而是默默地坐在一旁陪着我。
我竟然有些埋怨他，都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扮演什么柳下惠吗......
我于是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发自真心的告诉他自己真的不介意和他发生点什么。
毕竟，明惜月四舍五入也已经十八岁了，我又懒得扮演什么贞洁烈女、也不担心未来嫁不出去。
想来王爷经验丰富应该体验也不会太糟糕......
似乎经历了好一番天人交战，王爷问我是否真想好了？
我尽量强撑着身躯，郑重地点了点头，怕他反悔又使劲握住了他的手。
于是我看到王爷的脸慢慢出现在了我眼前，近到我能数清楚他的睫毛。
就在他吻下来的时候我主动闭上了眼，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触碰到了一汪泉水，又因刚确认过不是海市蜃楼而欢喜不已，在品尝甘甜之余还想将整个身体浸进去。
于是我主动回应了他的吻，即使他仍旧克制着、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他越来越急促的鼻息。
“这样，会好受一些吗，阿月？”他抬起头，认真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嫌弃他太磨叽主动撑起身子想抱住他，结果却被他粗暴地按回了床榻上。
接着我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似乎是从鞋袜以上的部分传来的。
我心说，这么直接吗......
然后王爷的脸再度出现在我眼前，他修长好看的手又一次拂过我的脸，我还听到他满怀歉意地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阿月。”
随后令人意外的是，我预料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未发生，王爷只是又一次地吻上了我的唇。
只是这一次，吻的并不是我的嘴。
一时间我竟不敢再张嘴，闭上眼思绪又飘回了上辈子。
想起曾经有一次周末去外地出差，到酒店时已是半夜，前台尴尬地表示系统出了错、把人事给我订的房间转售了，于是便给我升到了价格高出数挡的套房。
我想到了套房里的按摩浴缸，躺进去打开开关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的热水向我袭来，一浪高过一浪......
而后，我又感觉自己像是被束在过山车上一般动弹不得，心脏被迫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失重，刚刚被集中上来的全身血液逐渐舒展至全身......
于是我只得尝试着腾出一只手，强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