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破碎的玻璃野猪被付野望吃了。

提着蛋糕从高三教学楼走向高二教学楼的两人，撞上了打球回来的金则和付野望。

付野望直勾勾地看向蛋糕，陈满意下意识护住它：“碎了已经，你想吃蛋糕的话，我下次给你买个完整的。”

金则：“我们打球打到现在，我付哥还没吃上午饭，好饿啊。”

付野望打量着陈满意：“我不需要完整的，我觉得你手上的这个就挺好。你——这蛋糕有什么用吗？自己吃？送人？”

话说到这份上，陈满意毫不犹豫地把蛋糕递给付野望：“送你了，你吃吧。”

她毫不留恋地拉着听棠离开，听棠没忍住回头看了金则一眼。

树下，金则旁边的付野望笑得很开心，他喊：“谢谢你！周末请你吃饭——”

“不用，一块蛋糕而已，我周末要上辅导班。”陈满意没有回头。

晚上，陈满意回家后写完作业，犹豫了一下，还是搜索了“生日祝福怎么祝优雅又可爱”。

最后她一句祝福都没有从网络上复制，她觉得这些苍白的祝福要么太矫揉造作，要么太浮夸。

她点开企鹅，给楚明远留言了一句生日快乐，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迟迟没有回复，但是其实也只是过了10分钟。

于是她预习课本10分钟只看了一行字，完全静不下心来。

她索性不学了，躺在床上听自己的心跳声。

陈母推开她卧室的门。她总是这样，不敲门就直接进来，陈满意抗议过，换来了一句“这是我出钱买的房子，进门当然不用敲门”。

陈满意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她也会推开门看看陈满意洗到哪里了，有没有在洗澡期间偷摸玩手机。

陈母开始尖叫：“我说了多少次，不睡觉不要躺床上！给我滚起来！”

本来心跳速度就很快的陈满意的心脏差点被吓得从胸腔跳出来，她一骨碌爬起来，回到书桌前，摆出学习的模样：“起来了，起来了，没躺在床上了。”

陈母不满地离开：“这压根不是躺床上的问题！这是你的学习态度和生活态度，床就是睡觉的地方，不睡觉的话就躺床上的女人，只有妓女！”

“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满意连连道歉。

陈母把门关上，陈满意掏出手机，看见了楚明远回复了她。

“谢谢满意学妹，希望你天天开心。”

简短的一句话，陈满意却对着手机傻乐了好久，她截图保存，转发给了棠棠。

天天开心，这对她来说是有点遥不可及的美梦。因为有的人生性就是不容易天天开心，她的情绪起伏像大海，而操控她情绪的按钮在他手上。

发觉这个事实的陈满意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像是刚刚跑完了八百米，却只拿了第七名。

期中考如期而至，陈满意的成绩还是很朴素，除了语文考得比柏茗悦高2分以外，其他科目都低得离谱。

柏茗悦拿起语文试卷细细复盘，转身对云雪阳说：“这次语文没考好。”

云雪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说：“确实没考好啊，你看你其他科目都是我们班前几名，语文是不是只考了我们班第12名？”

郝澍转过头：“我们班第12名还不高？我们班似乎是文科班最强的班级了。”

柏茗悦摇头：“不是第12名，是第11名。”

云雪阳在心里偷乐，她语文也没考好，这次班级排名第9名：“我也没考好，才第9名，比你高2名。”

陈满意笑着说：“你们别对自己太苛刻啦，一次语文期中考试说明不了什么。”

云雪阳远远看向陈满意桌子上的成绩条，费力地辨别出名次后，有些不爽：“是咯，茗悦，一次语文期中考试能算什么？”

陈满意语文班级排名第七，年段排名28。总结那一栏写着：您的年段排名打败了百分之七十一的同学。

云雪阳挑眉：“考得不错啊，陈满意，语文比我两都高。”

陈满意大方地展示成绩条：“语文好有什么用啊，总排名还是上不去。”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成绩条有什么好展示的，但是云雪阳想看，那就大大方方地给她看。

再差的成绩，也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没有什么好不耻的。

没作弊，没虚度光阴，为什么她不能抬头做人？她就该落落大方。

柏茗悦不咸不淡地赞美：“挺好的，能提高一科是一科。你作文能给我看看么，我这次好像有点偏题。”

陈满意把卷子递给她，柏茗悦道谢。

云雪阳也凑过去，和柏茗悦一起看作文。

陈满意拿起水杯去接水，走到教室门口，听见云雪阳说：“这个错别字老师没发现唉，是不是要再扣1分？茗悦你说，我要不要现在拿着卷子去给老师，让陈满意降低1分。”

柏茗悦犹豫了几秒，皱眉：“不要做这种事情，语文考不过她就是考不过。”

云雪阳：“我其他科目分数碾压她，语文考不过又怎么样？高考又不是只考语文，而且怎么就考不过了，她扣掉1分后还不是和我平分？”

柏茗悦拽了一下云雪阳：“郝澍还在呢，你声音小点。”

云雪阳：“你就护着她吧，信不信她铆足了劲考过你。这一次是语文，下一次就是数学了。”

柏茗悦挂起她的招牌微笑，从容地说：“那我很期待呢。如果你我能够教出一个好学生，这不是很值得期待吗？”

云雪阳一把抢过陈满意的试卷：“我不管，我去找老师，给她把分扣掉。”

郝澍拦下她：“哪个字错了？”

云雪阳雪白纤细的指尖指上了作文那一页的卷子。

郝澍拿过卷子，仔细看了一下，把卷子对折，收了起来：“雪阳，你记错了，这不是错别字，正确写法就是这样的。”

云雪阳尴尬地说：“这样啊，不好意思。谢谢你啊，郝同学。”

“不客气的，云同学。”

陈满意回教室之后，看见自己的语文卷子在郝澍桌子上，她询问：“咦，你怎么在看我的卷子？”

郝澍：“看你的作文，看完了已经，还你。”

陈满意：“好嘞，不用谢。”

人间四月，清明节的小长假高二不用上课，高三留守学校加课。

假期第一天中午，陈满意迫不得已来到学校取忘记带回家的历史辅导书的课堂笔记。

她的毛茸茸开衫随意搭在肩上，让她从背后看起来像一只小动物。

她今天穿着浅绿色的改良旗袍，裙摆到脚踝，走路步子都迈不开。

“我再也不穿这种衣服了，瘸子都比我走得快……”陈满意自言自语。

历史课本就在她抽屉最上面那一本，她取出书就慢慢地挪下了教学楼。

她的眼睛是一部旧相机，周遭事物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她视线的焦点最是清晰。

那些什么青春小说都爱写女主一眼能看见人群中的男主，陈满意知道自己不是女主，但是每一个怀春少女都能第一时间在人群里锁定她们心目中的男主。

她也不例外。

她甚至不用锁定，空荡荡的高二教学楼的2楼，楼梯拐角处，她自上而下看见了下方的一男一女。

女的不认识，男的是楚明远。

他们横亘在陈满意下楼的必经之路上。

想不看见都很难啊。陈满意在心里小声吐槽：还好我料到高三补课，没准会碰上学长，今天特意穿了裙子。

“你约我来高二教学楼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可以说了。”楚明远微笑，让陈满意想到了四月的春天。

哪怕他的微笑不是冲着她，她依然觉得很开心，今天天气真不错呀。

因为遇见他的天气，就是好天气。

陈满意停下脚步，开始安静地检查自己的旗袍和开衫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楚明远，现在四月了，再过不到几十天就马上毕业了，有些话，我再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女生，所以——”女生的声音不大，但是陈满意听得很清晰。

在场的两个女生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气氛像老师突击来了个课堂测验。

而你陈满意昨天下课根本没复习功课，注定答不出这道超纲题。

“所以，我鼓起勇气想问下你，如果我大学能考到北京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我知道我这个成绩考五道口附近的学校有点悬，但是我会努力的。”女生忐忑不安地看向楚明远。

为了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陈满意也伸出了她细长的脖子，像一只被厨师逮住的大鹅。

没办法，她看见别人表白她只会尴尬地想逃，但是楚明远是例外。

她知道在这里偷窥是一件很下作的事情，可是她就是做不到立马上楼回到高二15班。

她一面为自己偷看的行为不耻，一面好奇楚明远如何回应这份高三学姐的告白。

笑容一帧一帧地从他脸上变淡，他没有犹豫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