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衡堂的小院逐渐安静下来,患者们陆续离去,院中的茶香仍未散尽。
秦老坐在木椅上,手中摇着蒲扇,目光缓缓扫过已经恢复平静的院落,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才是医道该有的样子,”秦老轻声说,“治病救人,不是从实验室开始,也不是从手术台开始,是从‘人’开始。”
顾然和苏静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你们今天做的事,我这些年从没想过能做到,”秦老目光落在苏静身上,“尤其是你,把一个冷冰冰的系统,做成了有温度的桥。”
苏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看病这件事,本来就不该只有病。”
秦老点头:“你们这对搭档,一理一文,一西一中,真是恰到好处。”
顾然轻声道:“其实我们两个,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老笑得意味深长:“有些路,是走着走着,就成了唯一的路。”
离开前,秦老特意交给苏静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纸页微微卷起。
“这是我年轻时候跟师父学医时记下的,”秦老轻声道,“里面的医案,不只是病和方,还有病人的生活、情绪、故事。你们现在做的事,我的师父早年也做过,只不过他没你们这么先进的工具,只能一笔笔地记。”
苏静郑重接过:“秦老,我们一定会好好用。”
顾然站在旁边,没说什么,目光却无比专注。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研究,或许不仅仅是通往未来的一条路,也是一条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
回程的路上,车窗外的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逐渐模糊。
苏静靠着座椅,手里还捧着秦老的笔记本,翻看着那些泛黄的字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温柔。
“你觉得,咱们能把这套系统真的做成吗?”她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顾然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看她。
“我们能看到的,只有数据和模型,可患者的信任,医生的习惯,这些都不是一套系统能轻易改变的,”苏静低声说,“有时候,我真的担心,我们的坚持,会不会太理想主义了。”
顾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每个时代,总要有人做一点看起来不太现实的事,否则,现实永远不会改变。”
苏静偏头看着他,夜色映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显得格外温柔而坚定。
“你总是这么有逻辑。”苏静轻笑。
“你总是这么有温度。”顾然轻声回。
车内一时安静,只有路灯的光影,柔柔地滑过两人的脸。
回到公司后,顾然第一时间把秦老的笔记本内容录入系统。
但他并没有让AI直接解析这些老医案,而是和苏静一起,逐字逐句地阅读、整理、归纳。
他们看到,一个失去独女的老人,因长期哀伤,逐渐由“气虚夹瘀”转为“肝郁化火”,最终心悸难愈;
他们看到,一个久居湿寒环境的妇人,因长期失眠,逐渐从“脾虚湿困”转为“气虚血瘀”,月经紊乱难调;
他们看到,一个年轻的北漂白领,因过劳熬夜,逐渐从“阳虚夹湿”转为“肝肾亏虚”,提前步入亚健康泥潭。
每一份医案,都不仅仅是病与药的记录,更是一段完整的人生故事。
“这才是真正的医案,”苏静感慨,“医生记录的不只是病,更是人。”
“我们做的事,正是把这些‘人’的部分,再一点点找回来,”顾然轻声说。
深夜,顾然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苏静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把杯子轻轻放到顾然桌前。
“你怎么还不回去?”苏静问。
顾然抬头看她,微微一笑:“想把今天的记录整理完,怕明天忘了。”
苏静走到他身旁,看着屏幕上的患者体质曲线和生活事件记录,忽然轻声道:“你现在,比很多医生都更像医生了。”
顾然侧头看她:“因为身边有个好老师。”
苏静轻轻笑了笑,眼神柔和:“那这个老师,还打算长期教你。”
顾然微微一怔,随即笑意加深:“我这个学生,也打算长期不毕业。”
窗外夜色正浓,屏幕上的数据流缓缓滚动,像是一条连着过去与未来的桥,而他们,并肩站在桥上,看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