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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再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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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寂从南边的牧场回到北边的雪山,雪妖和廖思远在木屋旁等他。

远远看见木屋旁一深一浅两道影子,白寂勒住马。他离开雪山时只带了一匹马,回来时马背上多了一个男孩。白寂沉思片刻,两脚轻夹马肚,马匹又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到了地方,他把赤术抱下马。

男孩已经昏迷不醒了,痛时连一声呻吟都没有。白寂揭开男孩的帽兜,男孩脸上爬满了可怖的暗纹。那些暗纹像是有心脉般在跳动,它们从男孩心口爬出来,缠绕他的四肢,再攀上脖颈,长满面部。

这样的症状,白寂再熟悉不过了。白寂沉声说道:“他叫赤术,今年十岁,有个同胞妹妹。不过出生时全部妖力都涌入了他体内。一切跟你卜算的一模一样。我带走他时,他家里人没有发现。现在就是要找也找不到这里来了。路上他已经睡了好几天,一直没醒来。”

男孩伏在白寂肩上,一动不动。廖思远把男孩接过来,查看一番,说道:“这孩子虽然还有微弱气息,但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他的意识已经被蚕食掉了,但身体还没完全死去,苦苦挣扎。只是这副躯壳也撑不了几天了。”

廖思远对雪妖说道:“江雪,把红楹的妖力取出来吧。这雪山是你的领地,在这里只有你能镇住它。”

雪妖俯身看着男孩的脸,叹道:“可怜的孩子。这一世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没关系,睡吧,下一次睁开眼,迎接你的会是更好的世界。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

雪妖话音刚落,男孩便被雪花托起举到空中。雪花迅速在男孩身上凝结成冰,十几秒的时间,一根冰柱已然成型。男孩被包裹在冰柱里,隐约能看到影子。雪妖向冰柱轻轻吹了一口气,冰柱霎时间从里向外迸发出一股鲜红。冰柱冻住了血肉,红楹的妖力从冰柱顶端飞出直冲天际。

白寂的目光跟随着那股妖力,神色哀伤。红楹的妖力确实很强大,但化形后就是一朵红楹花。红楹花从天上落下来,向一团快速擦过的火球。同样的场景宁苏小时候跟他讲过一次,之前在中沧也讲过一次,他每次都装傻,装没看见从而降的红楹花。因为他没法解释,也没法跟她讲明这世间的一切。每次有红楹花落,就意味着这世间一个生命的逝去。

凡人看不见红楹的妖力,妖怪和有法力的人可以看见,却很少有妖怪和术士有能力去接住。

“过来这里吧。雪山太冷了,太寂寞了。我们一同作伴吧。”雪妖对着红楹花大喊道,她的法力化作千万片雪花接住了红楹花。没了火光的红楹花听懂了她的呼唤,在雪花的簇拥下缓缓飘过来。红楹花打了几个转,落在雪山脚下,与冰雪相触的刹那地动山摇。再一看,雪山重归平静,山脚下屹立着一棵百米来高,十人环抱那般粗的红楹花树。

冰天雪地里,那一树的红楹花开得灿烂无比。

白寂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的花,又回头看向那个被冻在冰柱里血肉模糊的男孩,满目悲切。从离开巴里坤到现在,他忍着不适撑了很久,直到这一刻终于倒了下来。他倚着树干,喃喃道:“红楹,还是扎根在土里更自在吧。我的朋友济世救人,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用这样恶毒的术法诅咒世人,哪里还有半点道心。世人奉他们为仙人,仙人......仙人......真是可笑......”

廖思远看着白寂在树下昏过去,神色凝重,对雪妖问道:“你的幻术还能持续多久?”

雪妖用法术在山脚下挖洞,边挖边回道:“最多能持续十天。十天过后就瞒不住了。”

廖思远听完不说话了。雪妖把冰柱移到洞里,再施法把洞埋上。等她搞完这些,廖思远又开口沉吟道:“你让他继续睡吧。等他睡醒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就是想不接受也不行。”

雪妖应了一声,走近去看红楹树,问道:“这是你找到的第几棵了?从你第一次跟我讲起红楹,到我亲眼看见,过去多少年我都记不清了。你卜算出留住它的方法了吗?”

廖思远回道:“红楹的妖力散成五份落入人间,化成山水结界倒是好找,落入凡人体内,一旦凡人身死,它又会变换位置。如今五股妖力的位置我都清楚了。只是要将它们融合太难了,与其说是找到方法,不如说是一次尝试。一次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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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背篓花草被宁苏移栽在院子里细心看护。

去外圈查看的斥候回报,外圈草原上十分平静,没有敌军的痕迹。冰雪消融,大地正在恢复生机,不出月余,原上鲜花遍地,水草丰茂,牛羊成群。宁苏放下心来,除了处理军中常规事务外,她也在着手准备回乡的事宜。

物品和车马之类的简单,她列在纸上一一安排就是了。她离开后,破云军自然也有所变动。她在辞官的书信中列明了这一路战役中众人的表现,并对水云郎、文若、高武和木琴心等人引荐到更适合的职位上。另外她也请求对战死沙场的将士进行追赏,宣扬他们的功绩,惠及他们的家人。随辞职信一同带回中沧的就有这些将士的名单,中沧那边根据名单可查寻到每一名将士的具体信息。

做完人员安排,宁苏还想留个念想。在中沧时,柳玉清送过她一幅画像,画上是众人一同月下饮酒的画面,描绘得生动有趣。她一直带着,常常拿出来看看。只可惜画上没有程缘缘。

于是宁苏找了城里一名画师,打算让画师把程缘缘、水云郎、文若、木琴心、高武和孔曹华全部画在一幅画上。画师远远看过木琴心和孔曹华,凭印象画出来也有七八分像。宁苏口头描述程缘缘的长相,不过经他人手画出来只有五分相像了。画中的程缘缘穿着红色山茶花衣裙,跳着舞,笑颜如花。

宁苏看着画中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心想道:好看极了。

高武和文若从伊兰城回来后也被宁苏拉去入画了。高武对于宁苏请辞这件事没有多大反应,只说她想清楚了便好。不过水云郎对于她早早积极准备回乡这件事颇有不满。宁苏拉着他入画时,他虽然保持着姿势不能动,但嘴巴说个不停。他一边唠叨宁苏,一边叮嘱画师把他画得帅气些。

最后画完时,画上的人是十分俊俏,手持长枪也着实是飒爽,就是人物英俊得过分,反而不太像水云郎了。水云郎闹着要重新画,宁苏以没钱为由回绝了。文若也搭腔宽慰了几句,惹得水云郎更加不快,三人打打闹闹抢着画卷回城外营寨去了。

自高武和文若从伊兰城回来后,众人商议,一致决定领兵去实际查看外圈情况。宁苏、水云郎、文若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兵分三路,同时伊兰城那边也会派出人马巡视。几对人马从不同方向出发,巡视整个外圈,最后合拢回伊兰城。高武留守巴里坤,并负责这次巡视的人马粮草。

高武已经提前找好了能带路的牧民,明天一早就出发,于是今夜众人就住在营寨的帐篷里。今天的晚饭添了一道新菜,听高武说是牧民推荐的野菜,这个时节正是时候。宁苏也吃了一些,确实不错,爽嫩开胃。明日出发,她没喝酒,吃了饭就回自己的帐篷了。

宁苏仿若在做一个很长的恶梦,身体疲重无力,根本不听她使唤。身上好像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最恐怖的是她感觉到胸口与四肢传来的痛感,她无比熟悉。她惊恐地挥舞着四肢,企图把恐惧甩掉。挣扎间,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沿着斜坡滚了几圈才停住。她清醒过来的瞬间,暗纹活过来一般绞着她四肢和心口,力度比以往更加凶猛。

宁苏疼得叫都叫不出来,蜷缩在草地上无力拱动。她下意识地去抓破云剑,想要抓到利器划破皮肤缓解疼痛,可身边能抓到的只有杂草。她更无暇去想为什么深更半夜自己突然在这野外而自己毫无知觉,她用仅剩的力气半坐起来,扒开自己的衣衫看到胸口和四肢的暗纹时已经崩溃了。

为什么?!不是治好了吗?不会的,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我明明已经好了,我已经好了!

她四处乱抓企图抓到什么,企图用什么证明眼前看到的只是假象罢了。不,这是做梦,一定是做梦。可她抓到头上的簪子是真的,簪子划破皮肤的痛感是真的,手上的血也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那这些日子都是假的吗?不,不会的,师兄不会骗我的......雪山,师兄在雪山等我,他不会骗我的......”

宁苏咬牙坚持着,唇间咬出血来,勉强支撑她站起来。带她来这儿的马儿没走,她摔下马后,马儿一直在她身边徘徊。她颤颤巍巍爬到马背上,突然身后连着几声巨响,马儿受到惊吓原地跳起。宁苏趴在马背上,死死抱着才没被甩下马去。

马儿带着她转了个圈,冲着前方嘶鸣。宁苏恍惚明白过来刚才那几声巨响是炮声,她艰难抬起头看向马儿嘶鸣的方向,是破云军营寨。现在她所处的位置一片颇高的斜坡上,远远看去,破云军的营寨火光一片。怪异的是除了那几声炮响,再没其他声音。

没有战鼓敲响。没有马鸣拼杀的叫喊声。破云军的营寨就在那里安静地燃烧着。

“回去!”宁苏果断吐出两个字,马儿听懂了她的话。驮着她向营寨的狂奔。

宁苏在马背上颠簸,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和一遍遍划伤自己来保持清醒。待她赶到营寨门口时,第二轮炮声响了起来。营寨的栅门已经被踏烂了,无数道印记显示着突袭的敌人有多么蛮横。他们杀死哨兵,踏过栅门,嚣张狂妄地直奔中央大营。一路突袭却没有遭到阻拦。除了门口的哨兵,前端所有营帐中都没有破云军士兵的尸体,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宁苏一路驱马跑回中央大帐,没有人。她跑回自己的营帐拿了破云剑,翻遍包袱也没有能保命的药,又连滚带爬去了军医的大帐。大帐中依然没有人,她心急如焚,出了一身虚汗,暴躁地把所有药柜翻了个遍。最后找到几颗存着的药丸,抓起来嗅了一下就一股脑干咽下去。丹药卡在喉咙里,难闻的气味反上来让她几欲呕吐,她用力捶着胸口生生把药咽下去。

这几颗药成了她的定心丸。刚咽下去,她莫名觉得好受了许多。有了生的希望,身体的痛楚好像都减轻了不少,她冷静了下来,握剑的力气也回来了几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此刻诡异的局势。

四万名破云军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算是敌军突袭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就算敌军真的潜伏在外圈伺机而动,可一旦靠近破云军不会没有察觉。既然有炮声,那说明破云军已经有所行动才对......

或者,是妖怪所为才有这么诡异的行径?

宁苏脑子飞快转着,很快第三轮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炮声的位置是在马场,马场边上就是练武场。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猜测。

或许破云军所有人都在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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