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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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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蕤推开许枫桥,“不说了,上药。”

许枫桥从善如流,乖乖坐下。

“我们不是一样的人,许帅,我不觉得你了解真实的我后还会对我如此。说到底,我喜欢与否,对你根本没有影响。喜欢你的人很多,你以后长命百岁成家立业,子孙绕膝。”

“你……”许枫桥欲哭无泪,“那你就不该一开始来招惹我!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府衙坐班,然后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卢蕤上药的手一顿,这话倒是不假。不过,自己的小心思事无巨细被披露于人前,该说不说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霎那间,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诸如忧伤愧疚……涌上心头,他再想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见他良久不说话,许枫桥连连道歉,“哎呀我……你别在意。”

卢蕤的手倒是没停,擦完身子后又轻轻上药。或许这样最好,许枫桥怪他,然后他把这辈子剩下不多的岁月度完,临了一抔骨灰扬了算了,然后衣冠冢上写,狗屁世间下次不来了。

他绕到许枫桥身前,对方正盘腿而坐,结实遒劲的肌肉放松下来,显得没那么吓人和强势。许枫桥的身上其实也有不少疤痕,比起卢蕤的,要更加稀疏且深刻,还有医师缝线的痕迹,小腹那里像是爬了条蜈蚣。

军队里有很多人刻纹身,上次去霍家寨,何四贺六无一不是大花臂,厉白杨身上也刻了个金刚,脖颈处稍微能窥见些许。但许枫桥身上,干干净净,什么纹身都没有。

“你怎么不纹身?”

“不好看。”许枫桥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巾子擦身,“再说了,纹身这种事不能后悔的,万一几年后不喜欢了,再后悔来不及了,总不能扒皮吧。”

“是啊,你都说了,现在喜欢的多年后不一定喜欢,你现在就算对我有心,多年后万一厌弃了呢?”

许枫桥:“那你不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我没想象过!”卢蕤蹲着身,上药的手猛压下来,刚好掠过锁骨往下一处刮蹭的小伤。

又是那颗痣。

“那就……凑合过呗。”

“不,不行,都怪我,我的想法不重要也见不得光,我只想让你想当年一样意气风发,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你的才能不该被埋没,你应该有家室,应该子孙绕膝,而不是守着我这么一个短命鬼,我没有朋友就是因为我这个人……”

许枫桥猛一拉他,两个人两张脸中间连本书都塞不下。卢蕤这个动作很滑稽,一条腿跪在许枫桥双腿之间,另一条腿伸在外面,像是膝行过来的,旁人看了肯定会觉得是他在主动。

“再吵,我就用嘴堵上你的嘴。”

“我……”

“你觉得俩男的在一起不合适生不了儿子,可我家也没有香火要继承,再不济还有个冲儿,嘛,虽然他脑子不太灵光以后不好讨媳妇。或者你觉得俩男的在一起世人会指指点点,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在意指指点点的人嘛?”

许枫桥凑近,两个人的鼻尖擦在一起,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看,身体不会骗人。”

卢蕤向下看,忽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膝盖,慌不择路地挣脱许枫桥的手掌,“我不认为你会和我长久过下去,说到底你跟我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难道你觉得你和我就能结伴双宿双飞白头偕老?”

“那什么,以前的人盲婚哑嫁还都不认识呢,还有认识了几天就私奔的呢,咱俩好歹还同僚一阵子,之前打过照面的。”

“那是传奇佳话。”

“你为什么不觉得自己是传奇?”许枫桥伸腿,方才盘腿坐太久有些麻了,“承认吧,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呢。”

药上得差不多了,卢蕤悻悻而去,帐篷里只留下了许枫桥一个人。无奈之下,许枫桥只能疏解一番,呆呆地躺着,望向根根竹竿交叉成放射状的帐篷顶。

卢蕤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他匪夷所思了。虽说什么一见钟情很扯,兰因絮果居多,卢蕤点儿背了一辈子不相信能中头彩。

动心是个很玄学的事儿,不需要理由,仿佛冥冥之中,他俩就该遇见。千里姻缘一线牵啊,一旦感觉对了,许枫桥就是死皮赖脸撒泼打滚也得把事儿办成。

许元晖那句话也算是一语成谶,许枫桥现在至少得把自个儿搭进去。卢蕤总是古井无波的,难以想象若许枫桥真的能教对方有了盼头,会不会好转。

我要长命百岁,你也必须长命百岁。

帐篷外,姚霁青捧着一晚残羹冷炙,“外面太冷,卢先生,我已经热了两遍了,你上药上得挺久。”说着便擦着火石准备热第三遍。

卢蕤瘫坐在一旁,四下安静,就这么躺了会儿,忽然几个石子儿打滚,停在他脚边。卢蕤回过头去,只看见一绺头发,隐约藏在帐篷后。

许枫桥?刚刚他没出来啊。

卢蕤没心思管那些,紧接着又有一个石子儿,这次还有漠北话窃窃私语,卢蕤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听起来应该是两个小孩。

卢蕤接过热乎的、热过三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面糊糊,艰难地用筷子挑起。面条摇摇晃晃,一夹就断,像用了几十年的皮带。面渣子浮在汤面上,热气还没散。

“快吃吧。”

卢蕤其实没那么饿了。“有别的饼子么?”

“有,但都是冰的,碎渣子比这还多。我说卢先生啊,这都啥时候了,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呢?”姚霁青揶揄道,“你肠子都咕噜一下午了,要不糊弄糊弄得了。”

卢蕤悲痛欲绝,大义凛然地贴近碗沿往嘴里扒。要是武淮沙在说不定能……

“菩萨!”忽然有个漠北小男孩用磕磕绊绊的汉话说道,紧接着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条洒满了孜然和酱汁的烤羊腿。

外酥里嫩,滋滋冒着油花。选哪个还用得着说?

然而卢蕤依旧保持警惕,“你给我这做什么?”

“菩萨,菩萨不能吃……剩饭,长得好看……”

卢蕤:?

所以他现在也和潘安一样掷果盈车了?

小男孩脸上脏脏的,鼻涕乱抹,十天半个月没洗脸,唯独双手呈上这烤羊腿的时候,无比虔诚。卢蕤不在乎什么脏不脏的,轻轻摸着小男孩的脸,“谢谢,但不用了。”

姚霁青在一旁笑得打滚,“你就收下吧。漠北有一种传说,苦行的僧人会在之后成佛、成菩萨,所以他们会在僧人路过的时候,主动给人吃食。他们八成是把你这白白净净的,当成是菩萨了。”

“你比我更需要。”卢蕤笑了笑,对干瘦的小男孩说道。他无奈地端起碗,再不吃就该热第四遍了。

小男孩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把烤羊腿放在一边,一溜烟跑了。

鸡窝一样的头发,跑起来更加张狂。

卢蕤没有吃烤羊腿的打算,许枫桥个子高估计得补补,这几天没好好吃。

片刻后,远处烟尘滚滚,部落里的牧民纷纷抄起身边自制的长枪和弓箭,严阵以待,姚霁青却不慌不忙,“放心吧,不是打仗。”

“你怎么知道?”

“我上上下下打的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声音杂乱,毫无阵型和纪律,大周骑兵无一不是经过操练,决计不会以这种溃散之态冲击。而且……”姚霁青闭上眼,“说的是漠北话。”

“那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收租?不对啊,祝祷大会还有很久,现在收什么租……”

卢蕤半信半疑,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艰难下咽。他只是客商,不应该干涉他们的庶务,只要冷眼旁观就好了。

既然不是收租的,难道是……

不出一会儿,几个牧民跑了过来,把刀枪扔到一边就开始嗷嗷啊啊地哀求,跪在地上磕响头,额头都磕破皮了,姚霁青叹了口气,“咱们不惹事,事儿找上咱们。”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刚刚那个小孩被人抓去了,领头的向他们要人,要的是……一个穿蓝衣服的……不就是许帅嘛!”

牧民们面面相觑,叽里呱啦说了半天。

“领头的是贺若部的小狼主,贺若檀石。”姚霁青六神无主,“卢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贺若檀石,是贺若绰之子,也是最有希望继承狼主之位的人。现在若是把许枫桥献出去,不仅许枫桥会迎来一死,部落里的牧民也会受到殃及。

漠北虽然没有汉人的城池,但牧民和狼主之间的关系,其实就像皇帝和百姓,交租收租,只不过没有汉人那般条条框框,全看狼主心情。

贺若檀石若是有心,找个由头惩罚牧民,也不会有人来管,这是人家自己的地盘儿。

卢蕤太阳穴砰砰直跳,他努力平复呼吸,“我出面吧。”

姚霁青登时就急了,“你打得过么?别打肿脸充胖子!”

卢蕤拦住准备拔刀的姚霁青,“你去做什么?你能拦得住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商队加起来也就十个人,你贸然出动,反倒坐实了自己心里有鬼!听我的,我去找那个贺若檀石,我有法子对付他。你只需要拦住许帅,让他暂时不要出来,等贺若檀石走了后,再往贺若部走。”

“那你……”

“我没事的。”卢蕤会心一笑,比这还难的境地他都见过,彼时燕王的横海就在他脖颈旁一寸。贺若檀石比之燕王,孰轻孰重,卢蕤心里有数,“希望姚都尉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许帅,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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