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青州城的飞檐斗拱浸成剪影，程筱瓷的靴底碾过石板缝里的糖渣——那是白日里被九溟箫震碎的糖葫芦残骸。玉箫此刻正硌在她腰间发烫，像块烙红的铁。

"师姐，汤圆说它闻到烤鸭香了！"凌夕颜抱着白兔蹦跳着指向街尾，橙衣上沾满糖丝，仿佛整个人刚从蜜罐里捞出来。

程筱瓷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是焚尸炉。"

九溟箫突然剧烈震颤，箫尾青鸾纹渗出暗红血丝，拽着她往西市拖。凌夕颜"哎呀"一声被玉箫带得踉跄，发间银铃碎成满地星辰："这法器怎么比汤圆还贪吃！"

悦来客栈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血滴状光斑。程筱瓷盯着门帘上飞溅的污渍——像极了现代凶案现场喷溅的血迹分析图。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老板娘从账本后抬头，丹蔻指甲刮过泛黄的纸页，"吱呀"声刺得人牙酸。她发间玉簪闪过幽绿磷光，让程筱瓷想起穿越前实验室的放射性警示标志。

凌夕颜突然扑到柜台前，醉眼迷离地拍出块碎银："要...要最大份的猪蹄！"酒气混着桂花香喷了老板娘满脸。程筱瓷刚要呵斥，掌心突然被掐了一下——小丫头蘸着酒水在她手上写了个"僵"字。

"姑娘好眼光。"老板娘掩唇轻笑，脖颈随动作裂开细缝，"这猪蹄可是用三百年..."

"两间上房。"程筱瓷冷声打断，袖中九溟箫已震得腕骨发麻。她余光瞥见楼梯转角处立着个更夫，灰白瞳孔映着烛火，像两盏燃着尸油的纸灯笼。

汤碗端上时，翡翠色的汤汁里浮着片状物。程筱瓷用箫尾轻搅，"叮"的一声碰到某种硬物——是半片染着胭脂的指甲。

"客官怎的不喝？"老板娘的声音忽近忽远。程筱瓷看着对方脖颈皮肤如融蜡般剥落，喉间蛆虫随着话语簌簌掉落："可是嫌妾身的手艺..."

"砰！"

九溟箫暴起洞穿木桌，地板塌陷的瞬间，程筱瓷看见后厨铁钩上挂着的"猪肉"——分明是具被剥了皮的人尸，肋排处还穿着大红色肚兜。

"天地玄宗，万炁归宗！"凌夕颜醉态尽褪，甩出的五雷符在空中炸成紫电网。程筱瓷被她拽着跃上房梁时，听见小丫头急促的低语："师姐，这是《百僵谱》里的画皮傀！"

尸傀的骨爪撕破帐幔袭来，程筱瓷将九溟箫抵在唇边。《破阵曲》的音刃劈开腥风，音波在尸傀周身织成青焰牢笼。她看着凌夕颜咬破指尖凌空画符，鲜血凝成的降魔杵贯穿尸傀天灵——竟是折损阳寿的禁术"血祭诛邪"！

"用渡魂引！"凌夕颜嘴角溢出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

程筱瓷扣紧青鸾纹，黑气被吸入箫孔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扎进灵台：采茶女被活埋时抓烂的棺木、狐尾状黑气钻入七窍的剧痛、戴着青铜面具的白衣人俯身轻笑......

"师姐当心！"

凌夕颜的惊呼伴着瓷器碎裂声。程筱瓷回神时，满厨房锅碗瓢盆正踩着《将军令》的节奏跳傩戏。铜盆旋转着撞向残余尸块，菜刀在案板上敲出密雨般的鼓点——她情急之下吹错的《安魂曲》，竟把这些死物催化成了精怪！

"你们修仙的......能不能严肃点？！"尸傀头颅被铜盆扣住跳踢踏舞，嘶吼声渐渐变成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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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筱瓷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凌夕颜用绷带缠她虎口裂伤。小丫头指尖还在发抖，却笑嘻嘻道："师姐的音攻好生厉害，那些碗碟跳的是失传的巫傩古舞呢！"

窗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程筱瓷望向长街——那更夫仍立在原地，灰白瞳孔一眨不眨，手中灯笼照出他脖颈处细密的缝线。九溟箫在袖中发出嗡鸣，青鸾纹正吞吐着暗红血丝。

"客官，您的猪蹄。"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筱瓷浑身血液冻结——那具被音刃劈碎的尸傀，正端着汤碗站在楼梯口，碗中浮着片鲜红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