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身边去,与那人对视两秒,彼此注视,热情不减,然后停下脚步,在远处冲自己朗声说了几句,见到那人面露困惑,才转身回舞厅。薇薇安说,朋友是最安全的区间。
朋友是最安全的区间。
那人终于走过来,冲他走过来,是闻命,
闻命先开口,他平静地说,我看不懂,但是赏心悦目。
时敬之把赞美照单全收。闻命笑笑,又疑惑地问:“刚才她是在和我打招呼吗?说了什么?”
时敬之有点尴尬,还有些无奈,他暗道流年不利,却笑着说:“她在…夸你很帅。”
时敬之皱着眉,半醒不醒,他知道自己应该熬过去,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不长记性,阴晴不定,冲动易怒。
他又做了那个梦,其实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睡没睡着,四肢僵硬不能动,他就努力蜷起一根小指,一遍又一遍地蜷起小指,告诉自己,还有知觉,脑海轰轰像打仗,坦克投出弹药,轰隆隆!轰隆隆!地上裂出巨大沟壑,他是临渊呆坐的一头巨象。
他默不作声地等待,要等待着,告诉自己,不能动,也不能不动,保持微弱的知觉,只要平稳呼吸,只要蜷起小指,他就可以,撑过去。
那个梦他做过无数遍,不知道是自己的想象、臆测,又或真的是自己的梦境。
你选谁?
你选哪个?
梦里盛夏,深夜宁静,路上只有车辆飞速跑过的沙沙声。
车里在放歌,歌曲属于几十年前,那张专辑是他曾经在光明街听过的,扉页上写着字,“为了那些不能放弃的,我们究竟放弃了什么。”
时敬之看到了前方黑色的高速隧道,市中心的高速隧道,黑洞变大,吞噬——
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轰!
时敬之一惊而醒。
是家里,是卧室,灯火昏暗,床头柜上摆了杯水。
闻命坐在床边看他,面色晦暗不清。他好像看了时敬之很久很久,见他醒了立刻递上温水。
他体贴地拿着那杯水,准备亲自喂他喝,低声说:“你做了噩梦?”
我选了你。
时敬之睁着眼睛看他,闻命皱紧眉头、眼睛闪动,时敬之的眼睛一眨不眨,明白他看见了自己的泪水。
我选了你。
我选了你。
我选了你……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选了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选了你。
“他不想见你。”
那天晚上,我在哪里?你在哪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
我选了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注视他,一直看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倘使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一条从未走过的路里,唯一的出口是自我灭亡,那么,他会转身离去吗?
“或许会。
或许不会。
但是谁知道?
谁知道?”
“吃药吧。”闻命说。说完他一愣,要给时敬之戴装置,对方反身回避。
“你为什么有钥匙。”时敬之突然说。
他因自己的话惊愕,“是我给你的,对不对。”
多么难以想象,他这样一个满心戒备的人,会让闻命自由出入,登堂入室。
闻命心情不怎么好,却又不忍心和他发脾气。
刚才看着那枚熟悉的装置,他猛然变了脸色,飞快追上楼问到底怎么回事,时敬之却锁了门。
半小时后他从TINA那里问来缘由,TINA语焉不详,被闻命追问几句,她才声音嘶哑地说:“是暂时性的失聪,应该是因为郑先生出了车祸……Arthur压力太大了,他从上次轮船爆炸案后就一直有耳鸣症状,这次病情加重,医生建议他休长假。”
闻命脸色变了几变,低声说,知道了。
他挂断通话,站在时敬之门口很久,从华灯初上到黑夜燃尽,终究没有敲门。
他转身去书房拿了钥匙。
“滚出去。”
时敬之说。
此后的状况并没有好转。最明显的是时敬之的冷淡,他陷入一种非常消极的回避状态,不想看到闻命,不想听到闻命讲话,甚至连和这个人同处一室都令他感到难以忍受。
这令闻命无比火大,此后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细琐争吵。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竟然会吵起来。
他们的战争似乎始于时敬之拒绝了闻命的晚餐,又因几个小时后时敬之再次拒绝他递来的一杯水而愈演愈烈。
时敬之拒绝了那杯水和闻命送来的药,闻命捏着他的脸把药硬灌下去。
时敬之眼中的痛楚与厌恶同时刺伤了闻命,可他还是忍住,然后语气平静地告诉对方,我找到工作了。
虽然他那样沉着,可目光灼灼,似乎在等待时敬之的恭喜,可是时敬之没有什么反应,闻命等不到他的答复,态度逐渐变得冷淡,最后他面无表情,很快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是长达一周的冷战。
闻命早出晚归,但是时敬之对他找什么工作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可能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日子,又或者说他习惯了闻命随时早出晚归的日子,仿佛他做好准备,随时等着闻命离开自己,再或者说他习惯了等待,以及最最保险的,或者说他曾经相信的、虚无缥缈的事情,他觉得只要自己无坚不摧,能撑起一片可以呼吸的空间,那么闻命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什么条件会比在光明街的时候更恶劣,所以一切都可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