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满意诚恳地说：“运气实在是好。也谢谢你的数学笔记。”

柏茗悦的数学笔记其实只有寥寥几笔的批注，学到她这个境界的学生初中数学不用记笔记。

陈满意借了她的笔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还回去了。她的基础很差，用不了柏茗悦的笔记。

柏茗悦轻轻咬了一口饭团：“客气啦。我的笔记我自己都不看，你能考上云一还是靠自己的运气呀。”

陈满意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除了运气，还有靠12万人民币的择校费。但是付得起12万估计在柏茗悦心里也该归纳到运气。

投个好胎怎么能不算运气好？柏茗悦虽然心上瞧不起只有运气没有实力的同学，但是她不会表露在脸上。

她会冲所有人微笑，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聪明或者没那么聪明。她总是带着面具，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柏茗悦面上无比诚恳地说：“好好学习呀，我在八班，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努力一下，争取三年后，不靠运气上个好大学。”

我陈满意拼命努力才能上个好大学，而她柏茗悦轻轻松松踮起脚尖就能读清北。但是她只是笑，仿佛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不过我们班离你太远，找你问问题不方便。我会努力考个好大学的，相信你肯定北大稳了。”

宴听棠淡淡来了一句：“满满姐你也不一定在国内读啊，你不是想去美国读大学吗？”

话音刚落，宴听棠就看见柏茗悦轻轻皱了一下眉，太轻了。轻得几乎让宴听棠觉得刚刚看错了。

而陈满意看见楚明远拆饭团的动作顿了顿，像卡壳的机器，而后迅速恢复如常。“没有，我想在国内读大学的。听棠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啊？”

宴听棠把视线从柏茗悦身上移开：“因为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你的书本间夹了一张中介机构的广告——这个机构专门做美国大学的申请。”

陈满意咽下麻辣烫里她最爱的鱼籽棒，此时她全身心都不在食物上，平时美味的鱼籽棒此刻味同嚼蜡。“不，我要一路向北！”

“北方哪里？”楚明远提问，他的语气很不像提问，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好奇问题的答案。

他似乎只是怕冷场而接下陈满意这句话。

“哼，保密。学长你都不和我说你想去哪个大学，我干嘛要告诉你。”陈满意俏皮地说。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做到神色从容地询问楚明远的梦校。

“复旦的生命科学学院。北大或者清华不一定能上，就不考虑了。”楚明远看向陈满意的眼睛。

陈满意心虚地挪开目光：“我的人生理想是去北师大———”

她顿了顿，“北师大的宿舍楼当宿管阿姨。因为北师大的环境很好，在北京城区。”

柏茗悦哈哈大笑，用手指点了一下陈满意的手背：“满意你真逗。”

这顿饭吃到了尾声，柏茗悦回家，楚明远回高二教学楼，宴听棠和陈满意来到了云一的小树林。

“树林里是不是有松鼠呀？”宴听棠期待地坐在石桌子旁边的小石凳。

“有啊，就是有的时候不一定能看见。它们藏起来了。”陈满意掏出兜里iPhone6 plus，长按开机键。

云一初高中都不让带手机，但是一半同学都会偷偷带。需要使用的时候，就找个监控死角开机就行。

陈满意看见了8个未接来电，来自联系人付野望。

她犹豫了一下，点击了回拨。

嘟嘟了两下电话立马接通了，“满满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付野望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野蛮的活力。

“说了多少遍别叫我满满，叫我满意姐姐。”陈满意皱眉，“还有，云一今天开学，我关机了，怎么接你电话？”

“哦，我忘记了。”付野望那头传来了打火机摁下的声音。“三十八中开学一周了已经。”

“你抽烟？”陈满意不高兴，“我听见了点烟的声音。”

付野望急忙解释：“怎么可能！是我兄弟抽，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兄弟！就那个也住江上云府的邻居。”

江上云府，付野望和陈满意所住的别墅区的名字，分为东区和西区。

东区是小户型别墅，院子孤零零的，而价格较高的西区，有一条小型人工河，几乎每个西区业主的院子都临河而居。付野望家有一艘不带马达的小船，只能勉强容纳一家三口。

初二的时候陈满意坐在船头舀水玩，付野望坐船尾卖力地划着桨。

邻居的叔叔阿姨站在桥上，俯视着他们，调侃：“这不是东区那谁家的小姑娘吗？长得真漂亮。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卖力地划！金童玉女啊。”

付野望乐呵呵地也不辩解，宠溺地看着陈满意，转头对邻居挥手问好。

于是，小小的陈满意撅起嘴，噗通一声跳进河里，头也不回地游回岸上了。

并且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我陈满意以后再也不去西区找付野望玩了，再去我就吃五根红萝卜。

跳河的代价是来自母亲的一顿臭骂，陈满意面上认真挨骂，实则在心里偷偷保证：下次还敢跳湖。

陈满意家在东区，付野望曾经提过他的好兄弟和他一起住在西区，两个人还考上了一个高中。

确切说，不能算考上。两个人的成绩惨不忍睹，不砸钱的话根本没有高中读，所以二人只能以昂贵的学费入学了民办高中。

陈满意自跳湖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付野望。付野望来找她也找不到她，她有时间就往市图书馆跑，她在家里学不下去。

至于付野望发给她的消息，她以1:5的比例回复着，疏离却不失礼貌。

这个5当然是付野望。

付野望和她是小学同学。

开学第一天，一年级的小满意被老师安排和他同桌。

课间隔壁班的小朋友们管付野望叫小肥猪，付野望咬牙骂回去了。于是推搡之中，付野望摔在地上，见血了。

小满意怒了，于是挺身而出。哪怕是陌生人，她都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这可是她的同桌。

结果是两个人双双负伤。

陈满意她果断回班抱出书包，以各种零食诱惑围观全程的二年级的大朋友。

“你帮我把那三个男的给揍了，这些零食都是你的。”陈满意虽然挂彩了，但是她笑得很猖狂。

她觉得没有人可以拒绝漂亮小女孩的零食诱惑，只要这个地球还有重力，薯片和巧克力就是最诱惑人的东西。

“我不要这些。”二年级的大朋友淡淡地说，声音有些稚嫩，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那你要什么？”小满意震惊。

她犹豫了一下，咬牙指着自己问：“那我亲你一口？”

付野望不乐意了，他表示自己宁可被打扁，也不能让同桌牺牲自己。“不行！亲嘴会怀孕的！”

二年级大朋友摇头：“我要钱。就是你买零食用的那个钱。”

“我知道，这好说。”陈满意拿出粉色的公主小钱包，利落地抽出3张。“让他们给我朋友道歉，道歉一个人，给你一张。”

最后，五个小朋友被叫了家长。付妈从他们家的豪车走下来的时候，是个课间。

围观的小朋友都惊呆了，他们不懂这是什么车，但是能感受到付妈那个比教导主任还恐怖的气场。

付妈的司机像一堵墙，三个闹事的小朋友的家长直接被震撼得气场弱了一截。

监控调出来之后，付妈冷笑：“我不想听你们家长的道歉，立马让你们的小孩给我儿子道歉。”

付野望小声地说：“昨天他们已经道歉过了。”

是这样的，靠着人民币的力量，三个小朋友虽然不服气，表面上还是道歉了。

付妈小刀似的眼神剜了过来：“我让你说话了么？”

付野望立马噤声。

“阿姨，野望是受害者。您没必要和他用这个口气说话。”陈满意无视了付妈身上的威压。

“呵呵。”付妈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满意，“受害者？出了学校，谁管你是受害者。你就是陈满意吧。”

“我是。”

“这个药膏治疤效果不错。”付妈从精致的手提包掏出来印着英文的药膏递过去，“这么张漂亮小脸，可别毁容了。”

“谢谢阿姨。”小满意双手接过，诚恳地道谢。

说话难听怎么了，陈满意的人生里比付妈说话难听的多了去了。

付妈满意地点头，扭头看向校长：“全校通报批评一下这三孩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校长点头哈腰的样子过于有冲击力，以至于无人反对这个处理结果。

三张钞票被校长收缴后，还给了陈满意的家长。二年级大朋友依然是神色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并未因为白忙了一场而沮丧。

“对不起。”小满意抬起脸看着他。

“没关系。”

昨天之后，小满意就没钱了。她的钱连带着粉红色公主钱包被家长没收在了她家书架最上方。

书架好高，她太矮了，够不到。

“那要不我亲你一口补偿你吧？”